桂镇的秋日总裹着层甜香，连片的桂树从镇口绕到山后，金桂、银桂缀满枝头，风一吹，桂花像碎金似的往下落，沾得人衣襟都是香 —— 林薇抱着薄荷苗下车时，叶片的翠绿里带着点燥意，叶尖泛着淡淡的黄，脉心珠碎片泛着半浊半清的光：“是‘湿滞兼燥’的脉气，桂农爱食桂花糕、饮桂花酒，甜腻积在脾里，又遇秋燥，湿燥裹着堵了脉气。”
“医官！快跟俺去看看俺娘！” 个扎着蓝布头巾的姑娘挎着桂花篮跑过来，篮里的桂花堆得冒尖，金黄的花瓣沾着细霜，姑娘袖口沾着桂花蜜，急得声音发颤，“娘昨天吃了半篮桂花糕，夜里就喊腹胀，今早还口干得厉害，咳得痰里带点血丝，喝了郎中的桂花水，反而更燥了！” 姑娘叫阿桂，是镇里的桂农，家里种了三亩桂树，每年秋日都要做桂花糕、酿桂花酒，她娘是镇里出了名的 “桂花能手”，却偏偏栽在了桂花上。
跟着阿桂往桂坞走，脚下的路铺着晒干的桂花瓣，踩上去软乎乎的，还带着股甜香，偶尔能踩到掉落的桂树枝，咯得脚底板轻痒。到了阿桂家，土坯房的院坝里摆着十几个陶缸，缸里腌着桂花蜜，屋檐下挂着串晒干的桂花枝，屋里飘着浓郁的桂花甜香和淡淡的药苦味 —— 阿桂娘靠在桂木椅上，手按着胃脘处，脸色蜡黄，见人来，勉强抬了抬眼，刚要说话，突然咳了起来，阿桂赶紧递过粗瓷碗，碗里的痰带着淡淡的血丝，还沾着点桂花糕的残渣。
沈知远先扶阿桂娘坐直，让她慢慢喝了口温水，然后手掌贴着她的胃脘处，轻轻按揉了两圈：“婶，按这里时，是不是觉得又胀又燥，像塞了块甜桂花糕？” 阿桂娘点点头，声音沙哑：“胀得像揣了个桂木疙瘩，口干得像燎了火，咳得胸口都疼。” 沈知远再搭脉，指尖按在她腕上，脉气濡滑中带着点浮紧，像裹了桂花蜜的桂枝，又黏又燥；掀开眼皮看，眼白泛着淡红；再看舌苔，白腻中带着点黄，舌面干得发裂 ——“是湿滞兼燥，桂花糕的甜腻积在脾里成了湿，秋燥又耗了肺里的津液，之前的桂花水用的是生桂花，偏燥，反而加重了燥气。得用能化湿、润燥的药，还得借桂花的香理气，不然脾肺总运不动。”
“俺家有晒干的桂花，郎中说煮水喝能化积，咋会更燥呢？” 阿桂说着，从灶房端来个陶盆，里面是晒干的桂花，花瓣是银白色的，闻着有股淡香。沈知远刚要说话，小石头突然凑过去，眼睛亮得像桂树上的金桂：“沈叔叔！我知道！这是桂花！药用的桂花能化湿理气，之前在荷镇学过认药，我能分清！” 说着就伸手要去拿，还转头对阿桂说：“阿桂姐，你这桂花得选金桂，银桂不行，金桂香浓，化湿好！”
苏沐闻言，笑着把陶盆递到小石头面前：“那你说说，这盆里的是金桂还是银桂？为啥药用得选金桂？” 小石头愣了愣，刚才只看了颜色，没仔细辨，他拿起一撮桂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捏了捏花瓣：“是…… 是银桂？因为银桂颜色白，金桂是黄色的？” 陆衍这时翻着《守脉传承录》，指尖停在夹着干金桂的一页 —— 那是去年从桂镇捎来的标本，花瓣金黄，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不全对，你再看这标本，金桂的花瓣厚，像小勺子似的，捏着有弹性，闻着是醇厚的甜香，没有涩味；银桂的花瓣薄，像纸片，闻着有股淡香，还带着点涩，药用的话，金桂化湿不燥，银桂化湿力弱，还容易添燥，阿桂婶本就燥，用银桂自然更重。”
小石头的脸一下子红了，刚才太急着表现，没仔细看，他赶紧把银桂放回盆里，凑到标本前对比：“那…… 那金桂还有啥特点？要是花瓣晒得颜色深了，咋分？” 沈知远拉着他走到院坝的桂树下，指着枝头的金桂：“你看，金桂的叶片是椭圆形的，边缘有细锯齿，叶尖是尖的；银桂的叶片更圆，锯齿粗，叶尖是钝的。就算花瓣晒干，金桂的干瓣还是带着金黄，捏着硬实，银桂的干瓣是灰白，捏着发脆。” 他摘了朵新鲜金桂，递给小石头：“你再尝一点点花瓣，金桂是甜的，银桂有点涩，记住这个味，下次就不会错了。” 小石头小心翼翼地尝了尝，果然是甜的，赶紧在笔记本上画：金桂花瓣画成小勺子，标上 “金黄、厚、甜香、化湿不燥”；银桂花瓣画成薄纸片，标上 “灰白、薄、淡香带涩、添燥”。
“那现在得用金桂，可俺家的金桂还没晒干，刚采的新鲜金桂，能直接用吗？” 阿桂急得直搓手，家里的金桂昨天刚采，还带着露水，堆在竹匾里。苏沐点点头：“能，但得处理 —— 新鲜金桂要捡去花萼和杂质，不然花萼煮了会发苦；还要晾干表面的露水，不能带水熬药，不然会添湿。小石头，你过来帮忙捡花萼，记得只留完整的花瓣，花萼是绿色的小疙瘩，别混进去。”
小石头赶紧跑过去，坐在竹匾旁，仔细捡着花萼。一开始，他总把细小的花瓣当成花萼扔掉，苏沐走过来，指着一朵桂花：“你看，这是花瓣，围绕着中间的花蕊，花萼是在花瓣下面，像小托盘似的，绿色的，一揪就能掉。” 小石头跟着学，揪下一个花萼，果然和花瓣不一样，他慢慢捡着，手指被桂花的细毛蹭得发痒，却不敢分心 —— 刚才认错了鬼，这次可不能再出错。捡了半个时辰，终于捡出一小碗干净的金桂，他捧着碗递给苏沐，眼里满是期待：“苏沐姐姐，你看这样行不行？” 苏沐笑着点头：“不错，没混花萼，也没碎花瓣，进步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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