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晃了一下,我放下手中那张背面写着“春宴前三日,废庙见青鳞”的地形图。纸角被手指压出一道折痕。绿芜无声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叠薄纸,脚步很轻。
她将纸放在案上,低声说:“街头有动静。”
我抬眼看她。她立刻展开第一张纸:“东市茶肆有人传话,说北境全军覆没,女帝拒援,将士死绝。西坊剃头铺里,说书人讲起了‘亡国录’,说大晏气数已尽,凤氏当斩。南巷饼摊前,三个挑夫争执,一人说朝廷藏了捷报不发,另一人说是女帝昏聩,惹怒天道。”
我没有动。
绿芜继续说:“消息不是零散出来的。同一句话,在不同地方几乎同时出现。传播的人穿着相似粗布衣,说话带江南口音,但本地户籍查无此人。我们的人跟了一路,最后在第七客栈附近断了线。”
我伸手翻开那叠纸。上面是各坊巡查记录的抄本。三日内,京兆尹上报的治安文书共一百三十七条,其中提及“聚众议论朝政”者七起,全部标注“已驱散,无后续”。但绿芜附上的暗线回报显示,此类聚集实际发生四十六次,多数发生在贫民区与码头工棚。
“他们不想让官府知道。”我说。
绿芜点头:“负责上报的巡防副尉,昨日收了金家商号一份厚礼。我们的人亲眼所见。”
我合上文书。金家、江湖人、谣言——三条线在同一个时间点汇拢。这不是巧合。
我起身走到屏风前。那里挂着一幅京城全貌图,红线标出各处要道与坊市分布。绿芜递来一支朱笔。我在东市、西坊、南巷三点连成三角,中心指向城西废庙。
“源头在这里。”我说,“他们用废庙作中转,把消息分发到不同据点。再由伪装成百姓的江湖人散布出去。说书、卖饼、剃头,都是掩护。”
绿芜问:“要抓人吗?”
“不能抓。”我答,“现在动手,只会让他们换地方。而且……”我停顿一秒,“他们不是只想造谣。”
绿芜看着我。
“他们是想让我乱。”我说,“边关战事吃紧,内鬼未除,粮道随时可能断。这时候放谣言,是要逼我调兵回京平乱。只要我一动,前线就会崩溃。”
绿芜脸色变了。
“敌人攻不了城,就乱民心;毁不了信,就污我名。”我拿起朱笔,在废庙周围画了一个圈,“他们不怕我强,只怕我稳。所以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流言本身,是我做出反应。”
绿芜低声说:“那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不管。”
“当然要管。”我走回案前,“但不是用禁令,也不是抓人。我们要让百姓自己不信这些话。”
我提笔写下两道命令。
第一道给翰林院:即刻起草《安民诏》,内容不得否认战况艰难,但必须说明前线仍有抵抗,粮道未断,援军已在路上。措辞用白话,每句不得超过十个字,确保识字者皆能读懂。
第二道给太常寺:联合七大寺庙,在清明法会上诵经祈福,宣导“国运自有天护,妖言终将自溃”。僧人不得提具体战事,只讲因果与安定。
绿芜接过命令:“诏书和法会能止住恐慌,但源头还在。”
“我知道。”我从抽屉取出一块铜牌,交给她,“启用青鳞线。”
她接过铜牌,眼神一凛。
青鳞线是我亲自埋下的底层细作网。成员全是市井小民——挑水夫、卖花女、修鞋匠、扫街婆。他们不起眼,也不会引起怀疑。每人只负责一条街,传递信息用暗语,从不直接见面。
“让他们混进去。”我说,“不要打断流言,反而要听,要记,要把每一句话原样报回来。我要知道谁在说,什么时候说,说了什么版本,听完后百姓有什么反应。”
绿芜问:“要不要派人冒充说书人,反过来讲朝廷的好话?”
“不行。”我摇头,“百姓对官方声音已经不信任。越是朝廷出来辟谣,越像心虚。我们要借民间的声音,压倒民间的谣言。”
我让她召来两名心腹女官,命她们扮作卖粥妇与洗衣娘,分别进入南巷与码头区。任务不是反驳,而是讲述真实故事——一个是从边境逃难来的妇人,亲口说看到守军还在打仗;一个是弟弟在边军的姑娘,收到过军中信物。
“让她们自然地说,像聊天一样。”我说,“不要提女帝,不要提朝廷,就说自家的事。”
绿芜记下安排,又问:“皇夫那边呢?苏玉衡和金元宝昨日还来问春宴筹备事宜,看起来一切如常。”
“让他们继续如常。”我说,“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赵铁衣称病不出,谢知章频繁查阅宫门记录,玄夜夜出观星——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他们还没动手,我就不能先动。”
我盯着地图上的废庙。
“他们在等一个信号。”我说,“‘血月将升’,‘北苑有信’,这些话都不是随便说的。北苑关着司星辰,而司星辰曾是国师弟子。他们想确认我是不是天命之人。如果不是,就要换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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