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在纸上晕开,像一滴未落尽的血。我盯着那团黑点,手指慢慢移向南郊废庙的位置。
烛火被我吹灭了一侧,屋内光影偏斜。地图上的五点依旧连成一个圈,皇宫居中,其余四点环伺。他们想内外呼应,逼我自乱阵脚。
我不急。
既然要演戏,那就让他们演得再热闹些。
我提笔写下第一道命令:暗卫加强对赵铁衣、玄夜、谢知章三人身边人的渗透,重点散布“彼此已互相揭发”的流言。一人动摇,则三人互疑。只要他们开始防备同伴,阵脚就乱了。
第二道命令:允许江湖集会继续,但所有联络人必须替换为我方暗探。第七客栈的接头人今晚起由女官林七接手,她会用“灰香换红香”的方式传递假消息——今后所有“北苑有信”的回应,都将是错误时间与地点。
第三道命令:调取刑部十年内所有苗疆蛊毒案卷宗,集中归档于凤仪阁密室。等事了之后,这些证据要当众烧毁一部分,留下一部分。留下的,用来震慑;烧掉的,用来混淆。
绿芜进来时,我把三道密令折好,分别封入不同颜色的信封。
“送去暗卫司、刑部和内务堂,按顺序递出,间隔半个时辰。”
她点头接过,脚步轻稳地退出去。
我翻开皇夫名册,目光落在苏玉衡和金元宝的名字上。这两人昨夜来报,条理清晰,证据确凿,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急于邀功。他们是七人中唯二主动站出来的。
信任不能全给,但可以试。
次日春宴彩排,我在澄心阁召见二人。礼乐官员列队候命,苏玉衡站在前首,金元宝立于其侧。我问起舞姬走位与酒席摆布,他们一一作答。说到第七客栈供香一事,金元宝忽然开口:“那香灰气味有些特别,像是掺了松脂粉。”
我抬眼看他。
他说的是实话。东城烧纸所用香料,正是户部去年查禁的劣质松脂混制香。这种香便宜,燃后留灰呈灰白色带颗粒,刑部存了样本。
我没有回应,只在记录簿上划了一下。
散会后,我单独留下他们。
“你们昨夜所报,朕已全盘知晓。”我说,“接下来的事,若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两人低头不语。
我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符,放在案上推过去。“持此符可直通暗卫司枢房,每日辰时、戌时各传一次消息,内容只写‘平安’或‘变数’二字。多一字,便是泄密。”
苏玉衡伸手拿起铜符,指尖微微发颤,但很快稳住。“臣明白。”
金元宝也应声领命。
我不再多言,只挥手让他们退下。
绿芜随后进来,手中捧着七份南郊地形图。
“按我说的办。”我指着其中一份,“这份是真图,标注三条埋伏路线、两处水源断口、一处哨塔改建计划。其余六份,每张改动两处关键节点,分送兵部、工部、鸿胪寺、御林军左右营、巡防司和京兆府。”
她低声确认:“若有人提前泄露布防位置,就能查到是从哪个衙门流出的?”
“对。”我说,“我要知道宫里有没有第二个内鬼。”
她将图纸收好,正要离开,我又叫住她。
“给萧绝写信。”
她停步。
我取出一块蚕丝帛,亲笔写下边境战况与兵力调度,最后添了一句:“宫中蝶舞正盛,然花心未乱,卿勿忧。”
火漆封印后,交予她。“派最老的信鸽,走西岭线,中途不得落地。”
她领命而去。
我独自坐在御书房,翻看七位皇夫初入宫时的觐见录。
苏玉衡献诗一首,写的是“山河共主,天下同安”。当时我以为只是场面话。现在看来,或许他真是这么想的。
金元宝进贡的是海运新航线图,附带税赋测算表。他父亲曾想让他娶世家女联姻,他执意进宫为夫。那时朝中议论纷纷,说首富家的儿子贪恋权位。如今他却成了最清醒的一个。
有人为利,有人为情,也有人……真愿共天下。
我合上册子,召来史官。
“从今日起,另立一册《春宴纪事》,记录此次风波始末。内容如实撰写,但暂不归档,锁于凤仪阁深处。”
史官应声退下。
我知道,这场局一旦收网,皇夫制度必然受质疑。苏家、金家、赵家、敌国、苗疆……各方势力交织其中。若处理不好,世人只会说我驭下无能,联姻失败。
但我不能退。
我可以清除叛者,但不能否定整个制度。否则,将来谁还敢真心效忠?
唯有留下一份真实记录,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公之于众。让后人知道,这一局,是谁在谋逆,又是谁在护国。
天色渐明,窗外传来早鸟扑翅声。
我仍坐在案前,手中握着那封尚未寄出的密信副本。指尖摩挲着“花心未乱”四个字。
蝶舞虽盛,可我早已布好陷阱。
赵铁衣府上的侍从服已被调包,真正的衣服藏在暗卫库房;玄夜观星用的罗盘,昨夜已被换成内置追踪标记的仿品;谢知章翻阅的宫门记录,最后一页多了半行伪造批注。
他们以为自己在传递消息。
其实每一步,都在我的眼里。
绿芜再次进来,低声禀报:“第七客栈昨夜有人接头,口令对上。林七已带回纸条,上面写着‘初十子时,废庙点火’。”
我点头。
“通知所有埋伏点,按计划布防。但记住——”
我顿了顿。
“放人进去,不许阻拦。我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敢踏进那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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