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的梆子刚过,绿芜轻步进来,手里捧着一叠文书。
她把最上面那份放在我案前。“工部尚书陈大人递了折子,说‘三老议政’不合时宜,旧制难适今务。”
我没有抬头,只翻了一页纸。这话说得突然。早朝时他还在犹豫,现在却主动上疏反对。
“还有谁?”我问。
“兵部尚书昨夜去了萧府,待了半个时辰。大理寺卿今晨也递了条陈,说新政施行以来边境安稳、税入增加,不宜再起波澜。”
我指尖在案角轻轻敲了一下。
萧绝没有等我下令。他听懂了那句话——“先扫台阶下的”。
他动了。
但动作很轻。不是直接出面压制,而是拉住了三位握实权的尚书。以边防协防为名聚会,统一口径,让文官自己开口驳回旧制。这样一来,既不显得皇权打压言路,又能让支持新政的人站出来发声。
这才是最稳的走法。
我继续翻看后续文书。都察院那边也有动静。几位御史昨日还沉默,今天却接连弹劾礼部侍郎“私议国典,扰乱朝纲”。虽然没提“三老议政”四个字,但矛头已经指向附议者。
这不是巧合。
萧绝不仅联络了尚书,还动了言官系统。
我抬眼看向绿芜。“萧绝今日上朝了吗?”
“没有。他在校场点验新编营伍,一早就去了西营。”
我没再问。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面。越是风头浪尖,他越要避嫌。他的身份太敏感,一旦公开表态,就会被说成是摄政王逼迫百官,反而给对手口实。
所以他藏在后面,用职位、人脉、影响力一点点推。
这才是真正的手段。
我提笔批了一份屯田奏报,字迹平稳。在页脚空白处,写下四个小字:“风起东南”。
写完,我将那页纸撕下,投入烛火。
火苗跳了一下,纸片卷曲变黑,化成灰落在铜炉底。
这是我和他之间从未明说的信号。当年他整顿军中旧弊,我也曾烧过一张写着“春雷”的纸。他知道我在看,也知道我在等。
现在,他又来了。
我不需要他当面禀报,也不需要他呈上计划书。只要他动了,我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绿芜站在一旁,没说话。她跟了我多年,早已明白这些细节意味着什么。
“金元宝那边怎么样?”我问。
“还在安济桥工地盯着,说第一根梁架明日就能立。”
“让他别只顾着出风头。查清楚那七户拆迁补偿有没有被人克扣。”
“是。”
她顿了顿,“赵铁衣今夜巡了西角门,带了两个人,都是龙骑卫的老卒。”
我点头。
西角门是宫城西侧要道,通往外坊。最近有可疑人员出入记录。让赵铁衣去走一趟,既是震慑,也是试探。如果有人想趁乱行事,一定会注意到这个变化。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表面上,我对“三老议政”一事毫无反应。不批驳,不下旨,也不召见任何大臣。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可底下已经在动。
萧绝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天时间,支持新政的声音就从零星几人,变成了三条线同时发力:兵部、工部、大理寺联合表态;都察院开始追查附议者的过往劣迹;连原本中立的六科廊也有官员上书,称“祖制非不可变,观历代兴衰皆因时而改”。
舆论的风向,悄悄偏了。
我知道,萧绝一定派人去查了那七位附议者的底。
果然,绿芜傍晚又来报:“萧大人调了都察院两名主簿,彻夜整理旧档。重点查礼部侍郎王德昌、户科给事中周通、太常寺卿李元奎三人。”
这三个名字,正是最早上疏支持“三老议政”的核心人物。
“查什么?”
“王德昌三年前主持科考,其门生中有五人籍贯造假仍被录为贡生;周通在户部任职时,曾将屯田账册延期三个月不上交;李元奎私占京郊军屯三十亩,租给商队建仓。”
我都记下了。
这些事单独看都不算大罪,可一旦集中曝光,就能压垮一个人的声望。尤其是清流官员,最怕名声受损。
萧绝没打算立刻动手。他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些证据一次性砸出去。
就像猎人布网,只等猎物踏入中心。
我坐在御案前,继续批阅奏章。外面天色已暗,殿内烛光稳定。
绿芜送来一碗参汤,我喝了一口,放下。
“明日早朝,记下哪些人开口替三老说话。”我说。
她应了一声,退到外殿。
我翻开新的奏本,是北境巡查站送来的例行报告。一切正常。
但我心里清楚,真正的风暴还没来。
谢知章不会这么快收手。他是清流领袖,门生遍布朝野。他推动“三老议政”,不是为了复旧,而是想把我变成受儒家规训的傀儡君主。
他还没出手全力。
而我,也还没亮剑。
但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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