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映在折子边角,字迹微黄。我提笔批下“准”字,墨迹未干,外殿传来内侍通传声:“赵铁衣、金元宝、谢知章,奉召觐见。”
我搁笔,指尖轻叩案沿。昨夜未眠,眼下略沉,但这三人面前,不能露半分疲态。
帘开,三人入内,行礼如仪。我抬手赐座,命宫人上茶。偏殿暖阁炭火正旺,茶烟袅袅,气氛和煦得近乎虚假。
“漕运调度一事,诸位皆有奏疏。”我翻开户部呈报,“朕欲听诸位当面陈策。”
赵铁衣率先开口,言辞恳切:“北境屯田初成,军粮转运迫在眉睫。若能由将门协理漕道押运,可保军需无虞。”
我颔首,不动声色。他话中“协理”二字轻巧,实则意在掌控水路兵权。我早查过雁州退役军卒名册,他身边亲随多出自旧部,此人身份虽存疑,背后势力却已浮出水面。
金元宝笑着接话:“臣以为,民间商船亦可分担运力。私商惯走险道,熟悉河道暗流,若许其承运部分官粮,朝廷还能省下人力舟楫之费。”
我垂眸啜茶。他这话听着利国,实则想借机让金家商会插手国运命脉。前日尚宝司密报,火蚕丝被夹层藏有账目编号,正是金家暗中操控物价的铁证。
“金郎所言甚趣。”我轻笑一句,眼角余光扫过屏风。
那处静无声息,可我知道,他在。
谢知章抚须而叹:“《孟子》有云,‘节用而爱人’。漕运耗费巨万,若不加节制,恐伤民力。陛下当以仁德为先,减冗费,缓工程,方合天心。”
我又笑了。他引经据典,句句规训,实则是要我放权于清流,做个听命于儒臣的傀儡君主。前日御史台聚议,他与翰林掌院密会,谈的便是“君心未正”四字。
我放下茶盏,揉了揉额角,似显倦意:“三位所言皆有道理。只是……朕连日理政,头昏脑胀,一时难决。”
三人眼中掠过一丝松动。
我缓缓道:“这样吧——漕运仍归户部统筹,但每旬明细须呈朕亲阅。至于运力分配,可试行三月,再定去留。”
此策看似折中,实则牢牢握住了最终裁决权。他们无法反驳,只得称善。
我起身送客,笑意温淡:“今日畅谈良久,辛苦诸位了。”
三人退下,脚步声渐远。
我并未回案前,而是转身,朝屏风走去。
檀木雕花,隔出一方隐秘空间。我伸手去取架上一份遗漏的折子,指尖刚触到卷轴,手腕忽地一紧。
一股力道将我拽入屏风之后。狭小的空间里,呼吸相闻。萧绝站在我面前,掌心滚烫,指节泛白,眸色深得几乎发暗。
“陛下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刀锋划过寂静。
我未挣脱,只静静看着他:“你在屏风后,听了多久?”
“从第一句开始。”他嗓音哑了几分,“看他们对你笑,听你唤他们‘金郎’‘赵郎’……还要陪他们演这出戏?”
我忽然明白他的痛处。
不是嫉妒那些人靠近我,而是恨我不得不靠近他们。
“本宫若不如此,如何护住这江山?”我轻声道,“又如何……护住你?”
他瞳孔猛地一缩。
我抽回手,动作不重,却坚决。转身欲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响——是他掌心砸在屏风上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
走至书案前,我重新落座,翻开新折。是工部呈报的机坊名录,其中一行字刺入眼帘:金氏私坊,曾聘钦天监匠户三人,含“窥天筒”主造师一名。
我提笔圈出姓名,正欲批注,忽觉袖口微动。
一支玉簪滑出衣袖,坠落在案。
我怔住。
那是昨夜挑灯时遗落的饰物,青玉雕凤,尾羽处有一道细裂。我记得它掉在御书房角落,怎会出现在此处?
抬眼望去,屏风后已无人影。
唯有铜盆中炭火噼啪一声,溅起几点火星,落在我的袖缘,烧出一个焦黑的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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