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莲花楼并未在喧嚣的百乐川停留,而是趁着城门未闭,悄然驶出,最终在城外十里处一片僻静的竹林边停下。
楼内,油灯如豆。
苏文清裹着薄毯,坐在角落的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之前已好了许多。他面前,坐着神色严肃的方多病和看似慵懒、眼神却清亮如雪的李莲花。
狐狸精趴在门口,耳朵却机警地竖着。
“苏镖师,”方多病开口,语气是刑堂办案时特有的沉稳,“现在没有外人,你将鬼医谷那夜的经历,事无巨细,再仔细说一遍。任何细节,哪怕你觉得无关紧要,都可能至关重要。”
苏文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再次回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他讲述的过程与对李莲花所说大致相同,但在方多病犀利的追问下,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浮现出来。
“……那异香,有点像檀香,但又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甜腻,闻了之后,脑子里会有点晕乎乎的。”苏文清努力回忆着。
“甜腻?”李莲花插话,他不知从哪摸出个小药杵,正在捣弄几味草药,动作不紧不慢,“像桂花?蜜糖?还是……某种花香?”
苏文清皱眉思索:“不像……更……更有点像放了很久的果脯,那种甜得发腻,又带点陈腐的味道。”
李莲花捣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未多说。
方多病继续问:“你说那黑影夺走铁匣后,看了你一眼?可看清大致身形?高矮胖瘦?用的什么身法?”
“很快……非常快,像一阵风。”苏文清心有余悸,“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点瘦小。身法……我没看清,只觉得他脚步很轻,落地无声,不像寻常的轻功,倒有点像……像鬼魅飘过。”
“鬼魅?”方多病蹙眉。
“还有……”苏文清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贴身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小物件,“这是我在总镖头尸体旁……不小心踩到的,当时慌乱,捡起来就塞进了怀里。”
手帕打开,里面是一片比指甲盖还小的、焦黑色的碎片,形状不规则,边缘锐利,像是某种陶瓷或硬壳。
方多病接过,就着灯光仔细查看:“这是何物?”
李莲花也凑过来,只看了一眼,便道:“是蛊盅的碎片。”
“蛊盅?”方多病和苏文清同时一惊。
“嗯。”李莲花用指尖轻轻拨弄那片碎片,神色凝重,“而且不是寻常养蛊的盅。这质地,这烧灼的痕迹……是用于施展某种特定蛊术的‘血蛊盅’,用过一次就会碎裂。看来,鬼医谷的惨案,不仅有奇毒,还牵扯了高深的蛊术。”
线索又多了一条,却更加扑朔迷离。南胤、奇毒、蛊术、莲花印记……这些元素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极其隐秘而强大的势力。
“苏镖师,”李莲花看向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说说那个铁匣吧。你们总镖头,在临死前,或者更早的时候,有没有透露过里面到底是什么?或者,那雇主还有什么其他特征?”
苏文清努力回忆,最终沮丧地摇头:“总镖头口风很紧,只说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关乎江湖安危。至于雇主……是个女人,声音很好听,但蒙着面纱,看不清样子。她预付了黄金百两,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女人?”方多病沉吟。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趴在门口的狐狸精突然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警惕地望向窗外的竹林。
几乎同时,李莲花和方多病也察觉到了异常。
有杀气!很淡,但很锐利,正从竹林深处迅速接近。
“熄灯!”方多病低喝一声,瞬间吹灭了油灯。楼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纸,洒下微弱的光晕。
李莲花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竹影摇曳,月光下,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逼近莲花楼,他们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与苏文清描述的“鬼魅”身法如出一辙。
“不是黑煞门的人。”方多病压低声音,手握紧了尔雅剑的剑柄。这些人的气息更加阴冷,训练有素。
“冲着他来的。”李莲花看了一眼紧张得几乎要窒息的苏文清,“或者说,是冲着他可能知道的消息来的。”
话音未落,嗖嗖几声轻响,几道寒芒穿透窗纸,直射而入!是淬了毒的袖箭!
方多病剑光一闪,叮当几声,将袖箭尽数击落。李莲花则早已拉着苏文清滚到桌下死角。
“待在楼里别动!”方多病对李莲花低喝一声,身形如电,已然冲破楼门,剑光霍霍,与围上来的数名黑衣杀手战在一处。
尔雅剑在月光下划出凌厉的弧线,方多病这三年来武功精进不少,剑法更加沉稳老辣。但这些杀手武功诡异,配合默契,身法飘忽,招式狠辣,专攻要害,一时竟将他缠住。
楼内,李莲花并未闲着。他迅速从药箱暗格中取出几个小纸包,将里面的粉末悄无声息地撒在门口和窗边。然后又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打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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