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营地,统治区,防卫官指挥部。
这里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被武装到牙齿的堡垒。厚重的混凝土墙壁上覆盖着粗糙的金属装甲板,狭窄的射击孔如同毒蛇的眼睛,冷冷地窥视着外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机油、未散尽的硝烟以及一种类似臭氧的、来自某些老旧电子设备运转时的特殊气味。光线昏暗,只有几盏依靠营地自产沼气发电的吊灯,投射下惨白而不稳定的光晕,将房间中央那张用厚重钢板焊接而成的巨大办公桌照得如同停尸台。
戈尔防卫官就坐在这张“停尸台”后面。他身材高大,但并非健壮,而是一种如同吹胀了般的臃肿,包裹在裁剪不合身的、缀满各种毫无意义金属饰件的旧式军官制服里。他的脸庞宽大,油光满面,但此刻那横肉堆积的脸上,却布满了阴鸷的乌云和压抑不住的戾气。一双深陷在肥肉里的小眼睛,布满了血丝,正死死地盯着摊在桌面上的一张营地及周边区域的军事地图,粗短的手指无意识地、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而令人心烦的“笃笃”声。
“废物!一群废物!”
他突然暴起,猛地一挥手臂,将桌角一个精致的、似乎是旧时代工艺品的黄铜地球仪扫落在地!地球仪撞击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代表着大陆的板块扭曲脱落,滚落到角落。
“两天了!整整两天了!两个大活人!一个还他妈是重伤号!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戈尔的咆哮声在密闭的房间里回荡,震得墙壁似乎都在嗡嗡作响。唾沫星子从他咧开的大嘴里喷溅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毒液。
办公桌前,垂手站立着三名“秃鹫”卫队的小头目。他们穿着统一的、染成暗红色的皮质战斗背心,上面绣着狰狞的秃鹫图案,个个身形彪悍,脸上带着煞气,但此刻在戈尔的怒火下,却如同鹌鹑般缩着脖子,不敢直视他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防卫官大人息怒!”站在中间、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狰狞伤疤的头目硬着头皮开口,他是秃鹫卫队的队长,代号“血疤”,“我们的人已经搜遍了营地周边二十公里内的所有已知据点、废墟和地下设施,动用了热成像、生命探测器……但是……但是那两个人就像蒸发了一样……”
“蒸发?!”戈尔猛地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肥胖的身体投下巨大的阴影,几乎将三个头目完全笼罩,“那个墨菲斯!‘复兴要塞’的使者!他还在等着看我的‘能力’!等着看我能不能处理好自己家里的‘小麻烦’!你们让我拿什么给他看?!拿你们这群废物的无能吗?!”
他越说越气,抓起桌上一个厚重的陶瓷烟灰缸,就想朝着血疤砸过去,但手臂举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了。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最终还是将烟灰缸重重地顿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损失得力的手下,尤其是在墨菲斯态度不明,内部也开始出现杂音的时候。
“找!继续给我找!”戈尔的声音因为极力压制怒火而变得嘶哑扭曲,“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三十公里!不,五十公里!重点排查东南方向!所有峡谷、山洞、地下河,一个都不准放过!活要见人,死……也要把那个娘们手里可能有的东西给我带回来!”
他指的是凌,更是指那个让墨菲斯都表现出浓厚兴趣的“异物”。
“是!防卫官大人!”三个头目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应命,逃也似地退出了令人窒息的指挥部。
房间里只剩下戈尔一人,和他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他跌坐回宽大的椅子里,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拿起桌上一个银质的酒壶,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劣质的、散发着刺鼻酒精味的私酿酒。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灼而下,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内心的焦躁和……一丝隐隐的不安。
墨菲斯……那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单边眼镜、永远一副高高在上表情的男人。他那双冰冷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让戈尔感到极度的不适和被冒犯。昨天的会谈,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最后通牒。八成物资!所有技术工人!附属前哨!这简直是把青松营地往死路上逼!
如果他答应了,营地立刻分崩离析,他戈尔也会瞬间失去权力基础,成为“复兴要塞”的一条狗。如果不答应……墨菲斯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无声的威胁,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复兴要塞”的力量,绝不是他现在能抗衡的。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那两个该死的叛乱分子!如果不是他们在那个节骨眼上潜入核心区,盗取药品,制造混乱,让他在墨菲斯面前丢尽了脸面,局势或许还不至于如此被动!
“凌……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戈尔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他必须抓住他们,不仅要挽回颜面,更要得到他们手里的东西,那可能是他与墨菲斯周旋,甚至反过来获取利益的唯一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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