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来自他们的侧后方，大致是废弃哨站的方向，并且似乎在移动，方向……似乎与他们前进的路线存在一定的夹角。
搜捕队！而且很可能是配备了夜视设备和车载武器的专业队伍！
凌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般刺破黑暗，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的侧脸在极致的黑暗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王智能感觉到她全身肌肉的紧绷。
引擎声时远时近，似乎在那个区域进行着搜索。车灯的光柱偶尔会划破远方的夜空，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废墟的轮廓，虽然照不到他们这里，但那光芒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威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王智感觉自己的左臂因为长时间的固定姿势和紧张而变得僵硬麻木，那钝痛仿佛都变得遥远了，只剩下心脏在耳膜里“咚咚”狂跳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小时，那引擎的轰鸣声终于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风声里。
直到确认声音彻底消失，凌才缓缓松了口气，但身体依旧没有完全放松。
“是‘秃鹫’的巡逻车队，装备了热成像。”凌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后怕，“他们果然开始扩大夜间搜索范围了。我们刚才如果还在哨站，或者行动慢一点……”
后果不堪设想。
王智也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热成像……这意味着在夜晚，他们同样不安全。
“必须加快速度。”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哭泣峡谷的入口有天然的地形屏蔽，应该能干扰大部分电子信号和探测。”
接下来的路途，气氛更加凝重。两人不再有任何交谈，将所有精力都用于赶路和警戒。王智几乎是在靠意志力拖动自己的身体，左臂的疼痛因为持续的行走和紧张而变得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却又无比鲜明。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异常费力。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在皮肤上留下一层黏腻的盐渍。
凌显然也察觉到了王智的状态，她稍微放慢了一点速度，但依旧保持着高效的领航。她似乎对这片废墟有着异乎寻常的熟悉，总能找到相对好走一点的路径，避开那些明显危险或者难以通行的区域。
在穿过一片曾经是城市公园、如今只剩下枯死扭曲树木和干涸喷泉池的区域时，王智脚下一滑，踩进了一个被枯叶掩盖的浅坑，身体一个趔趄，右手的步枪差点脱手，左臂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骨头错位般的锐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凌瞬间回头，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回他身边，一把扶住了他险些摔倒的身体。
“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王智靠在旁边一棵枯树的树干上，大口喘息着，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更加苍白。他摇了摇头，想说“没事”，但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发不出声音。
凌没有说话，只是迅速检查了一下他左臂的绷带，确认没有新鲜的大规模渗血。然后，她从背包里拿出水壶，递到他嘴边。
“喝点水。我们休息五分钟。”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五分钟的休息如同久旱甘霖。王智靠着树干滑坐在地上，感受着冰冷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裤料传来的寒意，但这寒意反而让他清醒了一些。他小口地喝着水，努力平复着呼吸和心跳。
凌则站在他身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如同最忠诚的哨兵。
黑暗中，只有两人轻微的喘息声和永不停歇的风声。
“还能坚持吗？”五分钟后，凌低声问道。
王智深吸一口气，用步枪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左臂的剧痛依旧，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点了点头。
“能。”
没有多余的字眼。在废土，示弱往往意味着死亡。
凌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比之前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她转过身，再次迈开了脚步。
“跟紧。”
夜色愈发深沉。寒冷加剧。前方的道路依旧漫长而未知。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还在移动，还在向着那一线渺茫的生机，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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