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恒与简璃传来的信息,如同两颗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归墟城内短暂的平静。
放逐教团在外围的异动,以及窃影(白砚)强行介入现实的能量痕迹,这两条线索如同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的磁极,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向了外部那危机四伏的遗忘坟场。
“我去侦查。”鸦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干涩而冰冷地响起。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阴影角落,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捕食者般的锐光。放逐教团的出现,显然触及了他最深的逆鳞,那场燃烧村庄的祭献记忆,即便只是碎片,也足以点燃他压抑的杀意。他甚至没有提及窃影,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不行。”青思渊甚至没有看他,直接否决。他依旧立于核心控制区,但整个归墟城的“寂静基盘”正以他为中心,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起来,无形的力场如同深海暗流,悄然加固着内外边界。“敌暗我明,贸然出击,正中下怀。”
他绯红的瞳孔中,冥尘如星璇般缓缓转动,捕捉着外界传来的每一丝能量扰动。
“他们在试探。”青思渊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试探此地的深浅,试探我们的反应。那片羽毛……是诱饵,也是宣告。”
缃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知道羽毛在我们手里?或者说,他们知道那东西会来找我们?”
“归墟立城,于遗忘之地筑基,本就是对一切‘失焦’与‘终结’之力的挑衅。” 青思渊语气平淡,却道出了残酷的本质,“放逐教团,不会容许一个能沉淀记忆、抵抗虚无的‘秩序’在此扎根。那片羽毛,不过是他们递来的战书。”
他目光转向墨恒灵镜中显示的、那些暗紫色兜帽身影聚集的方向。
“他们在等我们出去,等我们被情绪驱动,踏入他们布设的陷阱。”
“难道我们就缩在这里?”石心瓮声瓮气地问,岩甲下的肌肉贲张,战意昂扬。被动防御,并非他的风格。
“非是龟缩,而是……” 青思渊话音未落,归墟城边缘,靠近旧日管道入口的某处空间,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尖锐刺耳的碎裂声!
那不是物理结构的崩塌,而是空间规则被强行撕裂的哀鸣!
一道银灰色的身影,如同挣脱牢笼的幽灵,带着一身尚未完全稳定的空间涟漪,踉跄地跌入了归墟城的边界之内。他银发凌乱,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带着罕见的仓促与一丝未散的惊悸,华丽的西装上沾染了点点如同星屑般的能量余烬——正是窃影,白砚。
他几乎是摔落在地,单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抬头时,目光第一时间就撞上了从阴影中显出身形、手持影刃、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的鸦。
四目相对。
时间的流速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
鸦的眼中是刻骨的恨意与冰封的杀机,而窃影的眼中,除了惯有的那丝邪气与玩世不恭,更深处,却翻涌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嘲弄,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希冀?
“你果然在这里……” 窃影扯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容,声音带着喘息,“那群疯狗的鼻子,还是这么灵……”
他话未说完,鸦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影刃撕裂空气,带着积攒了无数岁月的愤怒与痛苦,直刺窃影的心口!这一击,没有任何留手,快、狠、准,蕴含着必杀的意志!
“鸦!” 缃珩惊呼,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叮——!
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挡住鸦那必杀一击的,并非窃影的反击,也不是任何人的救援。
而是一缕不知何时悄然蔓延而至的,深沉如夜的冥尘。那冥尘在窃影身前凝聚成一面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黑色镜面,鸦的影刃刺在上面,竟无法寸进,所有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极致的“静”所吞噬。
青思渊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他只是淡淡地看向杀气腾腾的鸦,绯红的瞳孔中无喜无怒。
“归墟城内,禁止私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规则般的绝对力量,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此地裁断未下,他,仍是‘证人’。”
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握着影刃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死死地盯着被冥尘护住的窃影,又猛地转头看向青思渊,眼中充满了被阻拦的暴怒与不解,还有一丝……被触及旧伤的巨大痛苦。
窃影则像是脱力般,缓缓松了口气,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让人牙痒痒的、带着讥诮的笑容,看向鸦:“听到了吗?小乌鸦。现在……我可是受保护的‘重要人证’。”
就在这时,归墟城外围,那被墨恒监控的区域,暗紫色的能量光华骤然爆发!放逐教团的成员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是因为窃影的闯入而改变了计划,开始主动攻击归墟城的外层防御!
剧烈的能量冲击甚至透过“寂静基盘”的过滤,隐隐传递了进来。
风,已不再是暗流。
它化作了席卷而来的风暴,敲响了归墟城的门扉。
青思渊的目光越过对峙的鸦与窃影,望向那传来冲击的方向,周身冥尘如渊,缓缓涌动。
“既然客已至,”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凛冽的寒意,
“那便……开门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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