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那场“意外”后，林薇像根被拉到极致的弦。她依旧按时上下班，认真处理每一项工作，对病人的笑容也没少半分温和。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身后每一阵脚步声靠近，与陌生人每一次短暂接触，都会让她心底的警铃轻轻响起。她逼着自己适应这种高度戒备，把它揉进日常，像呼吸一样自然。
陆沉舟那边的保护更隐蔽。她没法再轻易认出那些伪装成病人家属、清洁工或是维修人员的守卫，但直觉告诉她，他们就在身边，像一张巨大的网，高远还是会时不时出现，但他没再提过任何事，林薇也默契地不问。
这种诡异的平静过了几天，直到周四下午。
林薇刚结束一台手术，在休息室换手术服，准备去病房查房。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不是消息提示，是那种特定频率、短促连续的震动，来自那个黑色紧急按钮。
她的心脏骤然收紧，血液瞬间凝固了一样。是他按的按钮？出什么事了？
她立刻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按钮触发后自动发送的加密定位信号，闪烁的红点定位在……营区？
不是遇到危险？是他用这种方式……叫她过去？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要用到这种方式？
无数念头涌进大脑，让她头皮发麻。她没半分犹豫，转身冲出休息室，连跟护士长详细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只匆匆丢下一句“有急事，得立刻去趟营区，之前约好的”，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跑向电梯。
高远的车像早等在那儿似的，无声地滑到她面前。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去营区，快点！”
高远没多问一个字，踩下油门，车子像箭似的驶出医院。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车载电台里偶尔传出极低的、加密过的通讯声，语调又短又急。
一路没人说话。车子直接开进营区，畅通无阻，最后停在那栋熟悉的办公楼前。气氛明显跟往常不一样，哨兵多了，眼神更警惕，空气里飘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高远快步领着林薇上楼，到了陆沉舟办公室门外。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
推开门，林薇第一眼就看见站在窗边的陆沉舟。他背对着门口，身姿依旧挺拔，可肩背的线条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都是肩章带星的军官，脸色凝重地盯着手里的文件，空气里满是低气压。
听到开门声，陆沉舟转过身。他的脸色很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冷硬些，可林薇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深处翻涌的、快压不住的滔天怒意，还有一丝丝的……疲惫。那双总像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还布着几道浅浅的红血丝。
他的目光落在林薇身上，上下快速扫了一遍，确认她没事，那骇人的怒意才勉强收了一丝。他对另外两位军官微微点头：“你们先去准备，按计划来。”
“是，首长！”两位军官敬礼，快步离开，经过林薇时，都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门被轻轻带上，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俩。
“首长……”林薇往前迈了一步，心脏还在狂跳，“出什么事了？您……”
陆沉舟没立刻回答。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把纸张捏碎。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极力控制着什么，最后把文件递给她，声音沙哑又低沉：“你自己看。”
林薇接过文件。那是一份内部调查报告，附了几张打印出来的、有点模糊的监控截图和通讯记录分析。
只看了几行，她的血液就彻底凉了。
报告里写得清楚，过去一周，有多条可疑通讯信号频繁出现在军区总医院附近，经过技术追踪和交叉比对，最后锁定的信号源让人难以置信，在医院内部，是赵启明院长办公室的某个备用频段。
截图显示，有加密信息从这个频段发出去，内容破解后，指向了几次针对林薇的“意外”指令，包括神经外科走廊那次“老人摔倒”。而接收指令的，是个伪装成医疗器械推销员的人，已经被控制了，初步审讯证实，指令来自“更高层级”，可他不知道具体是谁。
报告最后附了份简要结论：高度怀疑医院内部有高层被渗透或利用，借着职务便利，给外部针对林薇的行动提供信息和通道，建议立即控制审查。
赵伯伯？
林薇拿着纸的手开始发抖。那个看着她长大、总笑眯眯鼓励她、受父亲托付照顾她，甚至把关注陆沉舟PTSD这种隐秘任务交给她的赵院长？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
巨大的震惊和背叛感瞬间把她淹没，让她几乎站不稳。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沉舟，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沉舟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还有眼里的震惊与痛苦，他眼里的怒意又翻涌起来，却不是冲自己来的。
“不是他本人。”他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是被利用了。他办公室的备用通讯设备太旧，安全协议有漏洞，被人远程植入了木马，当成了跳板。对方很狡猾，用他的频道，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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