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林薇没睡安稳。精神一直紧绷，晚上闭上眼，总觉得心慌。半夜，窗外急促的雨声把她惊醒，雨点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远处还传来闷雷声。
她坐起身，打开床头灯，喝了口水压惊。手机屏幕亮着，没新消息。她下意识点开置顶对话框，上次联系还是几天前，只有简短的“谢谢”和“嗯”。
雷声一个接一个，比之前更密了。
就在她准备放下手机接着睡时，屏幕突然亮了，不是消息，是视频通话请求，发起人是陆沉舟。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这么晚？视频？
她立刻按下接听。屏幕里画面晃了晃，光线很暗，能隐约看出陆沉舟在车里，背景是模糊的车窗和流淌的雨水。他的脸出现在镜头前，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角，昏暗的光线下脸色有些苍白，唇线抿得很紧。
但他开口时声音很平稳，看来不是PTSD发作：“还没睡？”
“嗯，被雨吵醒了。”林薇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首长，您也还没休息？”她注意到陆沉舟穿的是作训服。
“嗯，在外面处理点事。”陆沉舟说得简洁，镜头不经意扫过车内，副驾驶上坐着高远，正低头盯着发亮的屏幕，神情专注，后座还坐着个模糊的人影。
林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深夜、大雨，他说的“处理事”，绝不可能是普通公务。
“雨很大，路上小心。”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挤出这么一句。
“嗯。”陆沉舟应了声，目光透过屏幕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在微光里格外亮，“你那边没事吧？”
“我没事，挺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视频里传来的细微雨声和车辆行驶的噪音。
“那就好。”陆沉舟顿了顿，像是斟酌了词句，声音沉了几分，“最近天气不好，尽量少出门。医院和宿舍两点一线，让高远安排人接送。”
这话比之前任何指令都具体，也更强硬。
“好。”林薇没犹豫。
“如果，”陆沉舟看着她的眼睛，语速放慢，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我是说如果，遇到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人或事，哪怕再小，立刻按那个按钮。别犹豫，明白吗？”
他语气里的郑重，不容置疑。
“明白。”林薇感觉手心有些出汗。
“嗯。”陆沉舟像是还想说什么，镜头外传来高远极低的一声“首长”。他目光偏开一瞬，又转回来落在林薇脸上：“早点休息。”
通话突然结束，屏幕暗了下去。
林薇握着发烫的手机坐在床上，心跳得厉害。窗外雨声、雷声还在，可她仿佛能透过这嘈杂声，听到几百米外湿滑的路上，一辆黑色越野车正冲破雨幕往前冲。
他特意打这个视频，绝不止是问候。是在确认她的安全，也是在告诉她，局势可能正在升级。那个关于“按钮”的提醒，更像是临战前的嘱托。
这一夜，林薇是更加没了睡意。
第二天，医院里风平浪静。但林薇能敏锐地感觉到，高远带来的守卫更隐蔽，也更警惕了。他们不再只是远远跟着，几乎渗透到了她动线的每一个关键节点，食堂打饭时，旁边排队的是陌生的“同事”；去药房取药时，隔壁窗口总有人在耐心等着。
下午，林薇去神经外科送资料。经过一条相对安静的走廊时，迎面走来个穿病号服的老大爷，走路颤巍巍的，手里拿着水杯，像是要去接水。
两人快擦肩而过时，老大爷脚下突然一踉跄，“哎哟”一声，整个人朝着林薇倒过来，手里的水杯也脱手飞了出去，朝着林薇的脸泼过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
林薇根本来不及躲，只能下意识闭上眼睛、侧过头。
一只手臂突然从她侧后方伸出来，精准挡在她脸前。同时，另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快摔倒的老大爷。
水杯“啪嗒”掉在地上，温水溅湿了那只突然出现的手臂的袖口，也溅了几滴在林薇的护士服上。
林薇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看到扶住老大爷的是个穿清洁工制服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身姿挺拔，动作干脆利落，完全没有普通清洁工的样子。
“大爷，您没事吧？”清洁工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刻意压着嗓子。
“没、没事……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老大爷也像是被吓到了，连连摆手。
“地面刚擦过，有点滑，您小心点。”清洁工扶着老大爷站稳，才松开手，自然地弯腰捡起水杯递过去。自始至终，他没看林薇一眼。
老大爷道着谢，颤巍巍地走了。
走廊里只剩林薇和这个清洁工。
清洁工这才微微抬了下帽檐，快速看了林薇一眼，随即又压下帽檐，低声快语道：“没事吧？”
林薇认出来，这绝不是医院的清洁工，是陆沉舟的人。她摇摇头，心脏还在狂跳：“没事。谢谢。”
“小心点。”清洁工说完，推着旁边的清洁车，低着头快步走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顺手帮忙。
林薇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一小滩水渍，又低头看了看护士服上的几滴水珠。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清洁工”消失的走廊尽头。
刚才那一幕，是意外吗？
那个老大爷……是真的腿脚不便，还是另有目的？
她不敢深想。如果不是陆沉舟的人潜伏在这么近的地方，反应又这么快，那杯水会不会已经泼到她脸上？那水里，又会有什么？
对方的手段，已经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开始利用医院里最普通的病人做文章。
林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理了下衣服，继续往神经外科走。脚步看着平稳，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
防护网再密，敌人也总能找到缝隙试探。
这场无声的战争，已经渗进了每一个细微的日常里。
她走到神经外科护士站，交完资料转身离开时，目光不经意扫过走廊窗外的院子。
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下来，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光影。
林薇握紧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冰凉。
下一次，对方又会从哪里出手？陆沉舟布下的这张网，还能挡住多少次这样防不胜防的试探？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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