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璐瑶立在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冰丝手钏,远远望着月洞门的方向。
四月的阳光,尚带着一丝清冷,一道淡蓝色的身影自影壁后缓步而来——
明若泠双手交叠于腹前,衣袖垂落如流水,衬得那纤细的指节愈发白皙。
她指间一枚青玉戒指被阳光一晃,折射出泠泠冷光,刺得明璐瑶眼睫微颤,下意识眯了眯眼。
再抬眸时,那张脸已清晰映入眼帘。
——苍白,却并非病态,反而如新雪覆梅,清透之下隐着几分鲜活生机。
眉如远山含黛,眸若寒潭映星,一身气质纤尘不染,衣袂如静水微澜,连日光都似在她周身凝作清霜。
明璐瑶唇角笑意不变,指甲却已深深掐进掌心。
她与明若泠年岁相仿,可站在对方面前,却总显得稚气未脱——
旁人夸她“玉雪可爱”,可明若泠只需静静立在那儿,便已是“明月出云”般的仙姿。
“——果真是你,三姐姐。”明璐瑶忽地绽开笑颜,嗓音甜得似蜜里调油,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明若泠身旁,紧紧攥住她的衣袖:
“她们都说你大好了,我原还不信呢。”
她上前两步,绣鞋尖故意碾过石阶缝里探出的野兰。花瓣碎在足下,洇出一点汁液,像未干的血迹。
“妹妹曾多日去探望,却不得一见……”明璐瑶歪着头,鎏金步摇垂下的珍珠轻晃。
“如今一见姐姐倒比从前更像个神仙人物了。可算放下心了。”
这话说得轻巧,却藏着针——
明若泠神魂缺失时,不过是个苍白孱弱的少女。
如今这副清绝模样,反倒衬得她明璐瑶像株精心雕琢的盆景,美则美矣,终究少了几分天成的灵气。
“四小姐安好。”
四道声音同时响起。
明璐瑶这才留意到明若泠身旁竟有带着四名丫鬟。
嗯,家主长女的规制果然不同凡响,她能有四名大丫鬟侍奉,而自己却仅有两名,果真是同府不同命啊。
就在明府大宅里还有明晃晃的带着四个丫鬟跟随,虚伪至极!
明璐瑶指尖刚触及明若泠的手腕,便觉她肌肤冰凉,灵力更是稀薄如游丝——活像个空有皮囊的瓷美人,一碰就碎。
她眼底划过一丝轻蔑,笑意却愈发甜腻:“三姐姐身子弱,可要仔细将养着。”手上力道却暗中加重,指甲几乎要掐进那截纤细的腕子。
“四小姐说的是。”
云霜忽然上前半步,恰好挡开明璐瑶的手,顺势扶住自家主子,“我家姑娘昨日还咳了血呢。”
雪霁立刻配合地掏出一方雪帕,上面赫然沾着点点“血痕”——实则是早备好的赤霞果汁。
明若泠垂眸轻咳,长睫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诮。
“多谢四妹妹关怀,神魂能寻回已是万幸……”明若泠声音越说越低,好似明璐瑶提到了她的伤心事。
花厅中甫一坐下,明璐瑶袖中寒髓香手钏已无声裂开一道细缝
锁秋捧来的雾尘茶里,浮着几粒肉眼难辨的冰晶
花厅博古架上的雪魄瓶,正对着明若泠的座位幽幽泛光
“都愣着做什么?”
明璐瑶广袖一拂,茶盏自行飞至明若泠面前,“三姐姐尝尝这雾尘茶,可是用...”
她忽然噤声。
——明若泠抬手接茶时,袖口滑出一枚青玉禁步。那分明是家主嫡女才有资格佩戴的青鸾含珠!
雪球在神识中轻笑:“检测到对方心率飙升,建议继续攻击敌人最薄弱的地方!”
明若泠指尖忽然抚上禁步的青鸾翅尖,玉鸟受触,发出一声清越长鸣。
“四妹喜欢这个?”她垂眸轻笑,语气轻飘得像在讨论今日的茶点,“我晨起时,母亲非让我戴上,说是……”故意顿了顿,“哦,说是能安神。”
明璐瑶捏着茶盏的指节骤然发白。
——安神?这分明是明家嫡长女代代相传的「青鸾承印」!
自多年前那日瞥见华美绝伦的青鸾,云雀便再难入她的眼。
她曾缠着母亲非要弄到手——明府上下就她一位小姐修炼天才,这稀世珍宝合该是她的!
偏生那大房伯父假惺惺说什么另寻更好的,天下还有什么能及得上青鸾的万分之一?连象征的意义都云泥之别。
虚伪!她在心底给明家大房烙下这般判词。
雪球:「目标心率异常,正在破防中……」
明若泠的识海里泛起讥诮的涟漪。
果然这人就是嫉恨心太强。
“姐姐说笑了。”
明璐瑶的丹蔻深深陷进掌心,面上却绽开蜜糖般的笑靥,“这等粗鄙玩意儿也配......”话音陡转,“三姐姐快尝尝这茶!”
声线里透着几分仓促。
原本寒髓香只需一丝气息便能侵入肺腑,偏生这贱人佩着青玉禁步......
雪球:「主人,检测到寒毒成分,建议立即转移。毒性等级:上品」
明若泠在识海中轻笑:
“不必,这寒髓香可是好东西——无论是燃香还是茶中冰晶。四妹妹既然这么‘贴心’地送我,我若不收,岂不是辜负她一番‘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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