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凝在御花园的牡丹花瓣上时,我刚结束每月初一的例朝,踩着汉白玉阶往御书房走。萧战的脚步声跟在身后三步远,像块浸了冰的铁——他总这样,哪怕是在御花园这种遍植奇花的地方,也保持着随时能抽刀的姿态。
我驻足在九曲桥边,垂眸看池中的锦鲤争抢鱼食。红鳞翻涌间,忽然想起朝会上礼部尚书的眼神:他捧着奏折的手在发抖,目光却总往我袖口扫,像是要扒开布料看看里面藏着什么。我指尖轻轻碰了碰栏杆上剥落的金漆——那处龙纹的眼睛被磨得发亮,像极了某些人藏在恭顺背后的贪婪。
杀意涌上来时,像冰锥扎在后颈。我没回头,只是微微抬了抬右手——萧战的斩马刀已经劈了出去,“叮”的一声脆响,柳叶镖擦着我左肩飞过去,钉在身后的石柱上,尾端滴着暗青色的毒汁。
“殿下!”萧战的胳膊揽住我腰,将我往他怀里带了半步。我借着这股力微弯着腰,故意闷哼一声——肩上传来的刺痛是真的,但比起引蛇出洞的局,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假山上的黑影动了动。银色面具遮住她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淡漠如冰的眼睛——影盟的杀手,我认得出他们的身法:像幽灵,落地连花瓣都不震。她见萧战的刀劈向手腕,立刻翻身后跃,衣袂擦过青藤时,我闻到一缕极淡的梅香——倒不像杀手的味道,更像深宫里藏了多年的女儿香。
“追!”萧战的刀已经出鞘半寸,我却扯住他手腕。他低头看我,瞳孔里燃着怒意,却还是慢慢收了刀:“殿下是说……放她走?”
我站直身子,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按在肩上——帕子染了淡红,恰好看得出“受伤”的痕迹:“影盟的规矩,任务失败绝不恋战。她既然来了,背后的人自然会再送消息。”
李福慌慌张张跑过来,拂尘穗子都歪了:“殿下受惊了!奴才这就调御林军围了御花园……”
我笑着拍他手背,指尖沾了点帕子上的红:“不妨事,不过是个毛贼。对了,李总管,朝会上礼部尚书是不是总盯着我袖口?”
李福眼睛一下子瞪圆:“殿下怎么知道?方才尚书大人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您袖口,像在找什么要紧东西!”
我摸了摸袖中的黑色令牌——系统的核心,也是我藏在暗处的秘密。令牌温温的,像块焐热的玉:“没什么,只是觉得他今天的朝服,比往常暗了些。”
回到御书房时,晨阳刚好漫过书案上的“户部赈灾折子”。我坐在龙椅上,指尖轻叩桌面——这是我思考时的习惯,萧战说过,这声音比御林军的战鼓还让人慌。
系统面板在眼前亮起,淡蓝色光映得掌心发烫。我点开“推演功能”,输入“刺杀关联”,屏幕立刻跳出来一串数据:天衍宗(73%)、礼部尚书(89%)、影盟(95%)……末尾还有个模糊的“极北冰原”(12%),像被雾遮了。
“有意思。”我低笑一声,指尖划过“天衍宗”——系统弹出天衍子的画像,仙风道骨的脸上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关掉面板,端起桌上的茶——茶凉了,像极了帝朝表面的平静。
小太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殿下,苏家大小姐苏沐清求见,递了拜帖。”
我拿起拜帖,指尖拂过“苏沐清”三个字——字迹利落如刀,不像世家小姐的簪花小楷。“请她到偏殿,”我站起身理了理玄色龙纹常服的褶皱,“说我马上到。”
萧战站在门口,刀鞘上还沾着晨露。我走过他身边时,他轻声说:“要带暗卫吗?”
我摇了摇头,伸手碰了碰他脸上的刀疤——那是十年前为救我挡刺客砍的:“不用,苏大小姐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杀人的。”
偏殿的檀香绕着梁顶的盘龙柱转,苏沐清正坐在紫檀椅上,手里握着把素白折扇,扇面画着株墨竹。见我进来,她站起身福了福:“见过监国殿下。”
我抬手示意她坐:“苏大小姐找我,是为了南方的旱灾?”
她展开折扇,指尖敲了敲扇面:“殿下既知,何必问?苏家愿捐十万石粮,但我要北疆的商路——殿下该知道,冰原的皮毛有多值钱。”
我笑了,从袖中掏出黑色令牌推到她面前:“我给你商路,但你要帮我开家商会,名字叫‘万界商会’。”
她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万界”二字,眼睛里露出点惊讶:“万界?殿下的野心,倒比我想的还大。”
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新泡的碧螺春,茶香裹着檀香飘起来:“我的野心,岂止是商路?我要这帝朝的暗流,都变成我手里的棋子。”
她笑出声,折扇掩住唇:“殿下倒坦诚。那我也实话实说——苏家要的,是一个能护着我们的靠山。”
我望着她眼睛里的光亮,忽然想起池中的锦鲤——它们以为藏在红鳞下就安全,却不知道,整个池子的水,都在我掌心里翻涌。
窗外的牡丹花瓣飘进来,落在她折扇上。我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晨露:“那我们,成交?”
她收起折扇,将令牌揣进袖中:“成交。不过殿下要记住——苏家的船,不载没把握的货。”
我笑而不答——我的把握,从来都不在别人手里。
她走后,萧战进来收拾茶盏。我望着窗外的天空,忽然说:“去查礼部尚书的书房,重点看他有没有和天衍宗往来的信件。”
萧战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停下:“殿下,那影盟的杀手……”
我指尖抚过左肩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只留下淡淡的红印:“让她走。她会带消息给背后的人——我倒要看看,哪些人急着跳出来。”
御书房的门关上时,风卷着牡丹花瓣飘进来。我望着案上的万界商会令牌,忽然想起父皇闭关前说的话:“无幽,帝朝的水太深,你要做的,不是趟水,而是做掌水的人。”
我摸着令牌上的纹路,嘴角勾出点笑意——掌水的人,从来都不会怕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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