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把总给的十天期限,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钢刀。
陈远带着“靖安哨”的正式委任状和一面簇新却粗糙的旗帜返回山谷时,迎接他的是六十多张神色复杂的面孔。消息已经由先一步回来的王五带了回来。
“先生……哨官大人,”李铁柱改了口,语气带着迟疑,“弟兄们……心里都没底。”
陈远理解这种不安。从朝不保夕的溃兵,到官府的“义勇”,身份的转变太过突兀。更重要的是,张把总那道用昔日同伴鲜血染红顶戴的命令,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下令全体集合。
站在众人面前,陈远目光扫过一张张或茫然、或惶恐、或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脸。他扬了扬手中的委任状,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从今天起,我们有了新名号——靖安哨!也有了能走在阳光下的身份!”
底下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严厉,“在想张大人给的这道军令,是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在想这身官皮,是不是拿命去换!”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我可以告诉你们,是!也不全是!”陈远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道,“乱世里,想活命,就得有价值!想活出个人样,更得让别人看到你的价值!我们之前像老鼠一样躲在山里,能躲多久?一个月?两个月?然后呢?饿死?还是被当成流匪剿了?”
他停顿片刻,让这些话砸进每个人心里。
“现在,路就摆在眼前!张大人给了我们机会,也给了我们刀子!黑风岭,就是我们交出去的投名状,更是我们立威的第一仗!打好了,从此在湘军里,我们就能挺直腰杆说话!就有粮饷,有兵器,有活下去、甚至往上爬的本钱!”
他没有空谈忠义,只谈最现实的利害。生存,以及更好的生存。
“至于死……”陈远冷笑一声,“跟着我,或许会死。但死,也要死得值!死得让后面活着的弟兄能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烂死在这山沟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李铁柱第一个反应过来,振臂低吼:“跟着哨官大人,挣条活路!”
“挣条活路!”
“跟着大人!”
越来越多的人被感染,低沉的吼声在山谷里回荡。求生的欲望,以及对更好未来的微弱憧憬,暂时压过了恐惧和疑虑。
思想初步统一,陈远立刻展现出雷厉风行的一面。他不再是那个只提建议的“先生”,而是真正执掌权柄的哨官。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编。六十三人,被他打散原有编制,重新划分为六个什,每什十一人,设什长一人。李铁柱、王五、赵老根等核心骨干自然担任了什长,另外提拔了三个在之前行动中表现机敏勇敢的老兵。他自己直辖三人,作为亲兵和传令兵。
接着是装备。张把总虽然给了名分,但除了那面旗和少量粮秣,并未拨付任何像样的武器甲胄。陈远将队伍里所有能用的兵器集中起来,长矛、腰刀、弓箭,甚至削尖的竹枪,按各什特点进行分配。他亲自示范,教几个手巧的士兵用藤条和木板制作简易的臂盾。
“我们现在是官军,不是流寇。”陈远对围观的士兵说道,“仗要打得聪明。盾,有时候比刀更能保命。”
与此同时,针对黑风岭的侦察一刻未停。王五带着他那一什人,轮番出动,不仅摸清了黑风岭大火后的布防变化、残匪的数量和状态,连赵魁可能藏匿的几个备用粮仓和撤退路线都探了个大概。
第七天夜里,靖安哨全体开拔,悄无声息地进入黑风岭外围预设阵地。
此时的土匪窝早已不复往日气象。寨墙多处焦黑破损,望楼塌了半边,里面的人心惶惶,饮水虽然暂时恢复,但腹泻无力者甚众,加上粮仓被焚,存粮紧张,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陈远的战术简单而狠辣——围三阙一。
李铁柱带领两个什,配备大部分长矛和简陋盾牌,在残破的正门方向列阵,鼓噪施压。
王五带一个什,全是身手敏捷、擅长攀爬和偷袭的老兵,利用夜色和熟悉地形的优势,从后山悬崖再次潜入,目标明确——制造混乱,点燃剩余窝棚,并寻找被劫粮饷的具体位置。
赵老根带一个什,埋伏在西侧“阙一”的那个方向,张开口袋。
陈远自率一个什和亲兵,作为预备队,居中策应。
战斗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打响。
王五的人成功潜入,四处放火,并找到了藏匿在一处隐蔽山洞里的部分粮饷。寨内顿时大乱。正面的李铁柱适时发动佯攻,破烂却密集的枪阵和震天的呐喊,让惊魂未定的土匪以为官军主力真的攻山了。
匪首赵魁试图弹压,但他手下能战之人已不足三分之一,且人心离散。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残匪的抵抗迅速崩溃。
“挡不住了!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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