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二年,正月三十一日。长安城南,原本空旷的野地,今日已是人山人海,旌旗招展。一座巍峨的木质观礼台拔地而起,披红挂彩,在冬末略显苍白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台高三层,俯瞰着下方巨大而平整的阅兵场地。
辰时刚过,皇家仪仗便浩浩荡荡地从明德门开出,庄严肃穆,禁军护卫森严。李世民身着十二章纹衮龙袍,头戴通天冠,威仪天成,与凤冠霞帔、气度雍容的长孙皇后并肩而行。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紧随其后,再后面是其他的后妃、皇子、公主。长孙皇后身边还跟着年仅八岁、粉雕玉琢的小晋阳公主,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喧嚣而新奇的世界。
皇室成员登上了观礼台的最顶层,在早已设好的御座安坐。随行的所有在京官员、勋贵,以及那些被“特邀”前来的世家门阀代表——如面色凝重的卢承宗、崔琰等人,还有来自倭国、吐蕃、吐谷浑、西突厥、高昌等国的使节,则按照品级和身份,在下面几层依次落座。观礼台周围,更是被闻讯而来的长安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维持秩序的左右武卫士兵们手持长戟,组成人墙,竭力保持着现场的秩序。
因为林昊需要负责主持开幕并做开场陈述,他的座位暂时空着。长乐公主李丽质便依偎在长孙皇后身边,看着下方忙碌的场地和远处肃立的军队,眼中既有身为皇室成员的骄傲,也有一丝对夫君即将承担重任的关切。
吉时已到。一阵雄浑的号角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观礼台前方临时搭建的一个小平台上。一身紫色郡公朝服、身姿挺拔的林昊,步履从容地走到了平台中央。他并未携带稿件,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上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尤其是那些神色各异的使节和世家代表区域。
“诸位!请静!”林昊的声音通过特制的铁皮喇叭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现场迅速安静下来,数万道目光聚焦于他一身。
“今日,贞观十二年正月末,吾皇陛下于此,邀群臣,会诸使,与万民同观——”林昊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自豪与力量,“大唐三军演武,以彰国威,以慑不臣,以安天下!”
他的开场白简洁有力,直接点明了此次阅兵的核心目的,没有丝毫迂回!这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了一些人的心坎上。
“大唐立国,上承天命,下顺民心,陛下励精图治,文治武功,冠绝古今!今之大唐,仓廪实,武备修,百姓安,四夷宾服!然,居安思危,忘战必危!今日演武,既为展示我大唐儿郎之英武,亦为昭告天下——”
林昊的目光变得锐利,缓缓扫过使节区和世家区,一字一顿:“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唐土!顺之者昌,逆之者……必遭雷霆之殛!”
“现在,我宣布——大唐贞观十二年阅兵,开始!诸军——入场!”
随着林昊话音落下,低沉而富有节奏的战鼓声“咚咚”响起,如同巨人的心跳,震撼着大地。
首先入场的是传统的府兵方阵。他们手持长槊,身披玄甲,步伐沉重而整齐,如同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散发着冷兵器时代固有的肃杀与威严。这支部队虽然不如新军“新奇”,但其严整的军容和百战余生的气势,依然令人不敢小觑。
接着是精锐骑兵。骑士们人马俱甲,手持马槊或角弓,奔驰而过,蹄声如雷,卷起漫天烟尘,展现着大唐依旧强大的机动作战能力。
然而,真正让所有人,尤其是那些使节和世家代表瞳孔收缩、呼吸急促的,是紧随其后入场的部队!
新式陆军火枪营!
两千名士兵,分成了多个方阵,排着极其整齐的横队和纵队,迈着完全一致的步伐,如同一个人般走了过来。他们身着统一的深色军服,头戴制式铁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肩上那杆杆带着细长铁管的——燧发枪!阳光照在密集的刺刀上,反射出一片令人心寒的冷光。他们的步伐声、身上的装备碰撞声,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充满纪律性和压迫感的韵律。
“这……这便是唐军的新式军队?”
“那些铁管是何物?便是传闻中能喷火冒烟、毙敌于百步之外的‘妖器’?”
“其队列竟能如此整齐划一?如何练就?”
观礼台上,低低的惊呼和议论声此起彼伏。各国使节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惊疑与审视。吐蕃使臣禄东赞,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些燧发枪,他深知吐蕃勇士悍勇,但面对这种前所未见的武器和如此严明的纪律,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强烈的不安。西突厥使臣则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弯刀,脸色阴沉,似乎在衡量着骑兵冲锋在面对这种阵型时的胜算。
而世家代表区域,卢承宗、崔琰等人,虽然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已然捏得发白。他们比那些使节更清楚这些火器的威力,辽东的战报他们早有耳闻,如今亲眼见到这支完全不同于传统军队的武装力量,一种名为“绝望”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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