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珑驳回度支司“特别支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户部乃至相关衙门传开。有人暗赞其刚正,更多人则在暗中观望,想看这位年轻的侍郎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反弹。陈望果然消停了几日,重新报送的预算明细虽仍有些许模糊之处,但大体已符合要求,沈玲珑稍作修正便予以核准,并未过多纠缠。眼下北疆军情要紧,她需集中精力应对更迫切的威胁——江南。
沈明轩通过市井渠道送来的消息,印证了孙账房的判断。江南官场与当地大商贾、士绅早已结成利益共同体,对新政抵触极深。暗中煽风点火的,是几个与已倒台的瑞王、成国公皆有牵连的豪商,他们联合了一批地方官员,散布“审计夺利,民不堪扰”的言论,甚至暗中资助一些落魄文人撰写抨击新政的酸腐文章,试图制造舆论压力。
而夜探驿馆之事,线索隐隐指向杭州府的一位通判,此人乃是江南巡抚的门生。
“姐,那帮地头蛇抱成一团,油盐不进。孙先生在那儿,怕是有劲没处使啊。”沈明轩忧心忡忡。
沈玲珑看着舆图上江南繁密的城镇与水网,眼神沉静。强攻不行,分化瓦解,方为上策。江南势力虽盘根错节,但也绝非铁板一块。瑞王、成国公倒台,必然留下权力和利益的真空,也必然有人心怀不满,或渴望上位。
她铺开信纸,开始写信。一封是给孙账房的密信,指示他改变策略,暂时停止与官府的正面接触,转而以“考察商情,了解民生”为由,公开走访那些受大商贾排挤、经营困难却又掌握一定技艺或渠道的中小商户,尤其是与丝绸、茶叶、瓷器等江南支柱产业相关的。同时,秘密接触那些因不愿同流合污而被边缘化的退休官员或不得志的吏员。
另一封,则是以私人名义,写给一位致仕还乡、在江南士林中颇有清望的前翰林院学士。此老性情耿直,当年曾因直言得罪权贵而辞官,与沈玲珑在核查旧档时有过一面之缘,对其才华颇为欣赏。信中,沈玲珑并未直接提及审计之事,只以晚辈请教的口吻,谈及如今北疆不宁,国库维艰,询问老先生对“开源节流、富国安民”有何高见,并附上了几篇自己关于厘清税赋、鼓励工商的策论草稿。
她要借这位老学士之口,在江南士林圈中,发出不同的声音。
信使带着密信连夜南下。
与此同时,沈玲珑在朝中也未闲着。她利用审核北疆军需的机会,再次向慕容翊与皇帝强调了保障后勤、厘清账目的重要性,并顺势提出,为确保军需物资质量,建议对相关工坊、尤其是位于江南的官营织造局、造船厂等进行一次“抽检”。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且关乎边境安危,慕容翊当即准奏,并赋予审计司相应的临时稽查权。
沈玲珑立刻行文江南各相关衙门,宣布将派员对几家承制军服、帐篷等军需物资的官营工坊进行“质量抽检”,名单中,赫然包括了那几家跳得最欢的豪商所控制的织坊!
这一招,直击要害!军需质量关乎前线将士性命,更是政治红线,无人敢公然阻拦。审计司的稽查人员,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那些原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豪商地盘。
消息传到江南,那些原本气焰嚣张的豪商顿时慌了神。他们可以阻挠审计,可以散布流言,却绝不敢在军需质量上做手脚,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就在他们焦头烂额,忙着应付“质量抽检”,四处打点、试图蒙混过关之时,孙账房那边的工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一位被当地丝绸行会排挤、几乎破产的机户,在孙账房承诺“若所言属实,审计司可为其陈情,争取公平待遇”后,终于鼓起勇气,揭露了行会内部联合压价收购生丝、虚报损耗、偷漏税款,以及向某些官员行贿的种种黑幕,并提供了部分秘密账目的线索。
几乎同时,那位收到沈玲珑书信的老翰林,在仔细阅读了她的策论后,对其中的见解深以为然,尤其在“清厘积弊,藏富于民”一点上产生共鸣。他虽未直接表态支持审计司,却在与几位门生故旧的聚会中,痛心疾首地谈及如今某些商贾与官吏勾结,垄断市利,盘剥小民,致使“国用不足而民力已竭”,与沈玲珑文中所言隐隐呼应。此言在江南士林中引起不小反响,开始有人反思,审计新政或许并非全然是“与民争利”。
墙脚,开始松动了。
沈玲珑在京城接到孙账房的密报和老翰林门生辗转送来的消息,知道时机已到。她再次上书,这次是直接弹劾杭州府那位涉嫌指使夜探驿馆的通判,罪名是“怠政渎职,纵容胥吏骚扰朝廷钦差”,并附上了部分初步查证的线索。
此举意在敲山震虎。一个通判,地位不高不低,正好用来试探江南巡抚的态度。
果然,弹劾奏章一上,江南巡抚立刻上疏请罪,声称“管教不严”,并火速将那名通判停职查办,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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