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手里的碗“哐当”一声砸在桌上，滚烫的米粥溅了他一手，他却像感觉不到。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们疯了。
这群人，真的彻底疯了！
从玩具，到红烧肉，现在，他们把主意打到了他孙女的身体上！
“王老，这个问题很重要。”陈舟往前逼近一步，眼神狂热得像信徒，“这关系到我们对‘顾问场域’理论的构建！一旦证实，我们之前所有的研究方向……”
“闭嘴！”
王建国一声暴喝，像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猛地跨出一步，高大干瘦的身体像一堵墙，死死挡在了陈舟和正在埋头吃肉的姜绵绵之间。
“顾问场域？”
王建国重复着这个荒谬的词，气得发抖。
“我告诉你们，没有什么狗屁场域！她是我孙女！会哭会笑，会因为吃不到糖撒娇，会因为尿了床不好意思！”
“她不是你们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陈舟被吼得一愣，脸上浮现出焦急。
“王老，您误会了！我们绝没有那个意思！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可能彻底改变人类对生命科学的认知！”
“我不明白！”王建国直接打断他，眼眶都红了，“我也不想明白！”
“我只明白，谁敢动我孙女一根汗毛，我王建国，就跟他拼命！”
老兵的煞气，混着一个爷爷最原始的保护欲，瞬间填满了整个食堂，空气凝固得像水泥。
陈舟脸色煞白，还想争辩。
“陈舟。”
一直没说话的钱老，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看剑拔弩张的两人，只是把那盘新出锅的红烧肉，往姜绵绵面前又推了推。
“绵绵，吃，多吃点。”
姜绵绵的注意力全在肉上，夹起一块，塞得小嘴鼓鼓囊囊。
钱老这才转头，看着陈舟，眼神平静无波。
“你先带人回去，整理孙立伟那边的数据。”
“钱老！”陈舟不甘心。
“这是命令。”
钱老只用了三个字，就让这位天才科学家所有的狂热和焦急，都堵在了喉咙里。
陈舟死死攥着手里的玻璃瓶，看了看态度决绝的王建国，最终，像斗败的公鸡，颓然转身离开。
食堂里，只剩下王建国和钱老，还有那个对外界纷扰一无所知，正埋头苦吃的小丫头。
“老王，你也觉得，他们疯了，对吗？”钱老拉开长凳，自己先坐下了。
王建国没动，像一尊门神，护在孙女身后。
“没错。”钱老自顾自地说，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王建国心上。
“他们疯了，我也疯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把绵绵当成神！想从她身上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
王建国一愣，没想到钱老会说得这么直白。
“所以，我才更需要你。”钱老抬起头，那双总是深邃如海的眼睛，此刻却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恳求的意味。
“老王，你是个老兵，你应该知道，一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但现在，绵绵这个‘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钱老指了指外面。
“陈舟看见了，孙立伟看见了，李振邦也看见了。今天能来一个孙立伟，明天就能来一个张立伟、李立伟。到时候，你拦得住谁？”
“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个消息传到了国外呢？”
钱老的声音陡然变冷。
“他们会怎么对绵绵？是把她请去当‘顾问’，还是把她绑在手术台上，切片研究？”
这几句话，像一把冰刀，狠狠捅进了王建国最柔软、最恐惧的地方。
他高大的身躯，无法抑制地晃了一下。
他可以跟陈舟拼命，可以跟任何人拼命。
但他没办法跟一个看不见的、名为“未来”的巨大危险去拼命。
“我怕……我怕你们毁了她。”王建国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声音沙哑得厉害。
“所以，我需要你。”钱老重复道。
“老王，我今天正式给你一个任务，一个比保护整个596基地还重要的任务。”
钱老站起身，走到王建国面前，一字一顿。
“从今天起，你，王建国同志，就是‘特顾办’的最高安全官。你的任务，就是给这群疯子，套上一根缰绳！”
“他们所有的研究，都必须经过你的同意。任何可能伤害到绵绵的举动，你有一票否决权！”
“我需要她的‘不科学’来打破僵局，但我更需要你这个‘不讲理’的爷爷，来保证她永远是个人，而不是个神！”
王建国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他不是被说服了。
他是被逼到了一个不得不做的选择上。
与其被动地防守，不如主动出击，把缰绳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他缓缓坐到长凳上，看着吃得满嘴是油的孙女，心里那团乱麻，终于有了一点头绪。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钱老笑了，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
他走到门口，又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
“对了，老王。”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钱老回头，目光落在了姜绵绵的脖子上。
小丫头感觉到了视线，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领口，嘴里还塞着肉，含糊不清地嘟囔。
“这是妈妈留给我的，不能看！”
钱老没有强求，只是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他看着王建国，缓缓问道：
“绵绵脖子上挂的那块玉……是不是刻着一个花体的‘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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