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季木正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个黄铜手炉,见他们进来,也只是掀了掀眼皮,慢悠悠地放下手炉,咳了一声,摆出长辈的架势:“哦,是棠姐儿和舟哥儿啊。来了就好,坐吧。”
一个身影缩在靠窗的椅子里,那是他们的堂兄季源昌。他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穿着一身绸面棉袍,料子不错,却被他穿得有些皱巴巴,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散劲儿。见他们进来,他只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低下头,不知在摆弄什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李氏忙前忙后地张罗:“快坐快坐!源昌,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弟弟妹妹倒茶!”
季源昌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从旁边的茶壶里倒出两杯茶水,递到季知棠和季知舟面前的茶几上。动作敷衍,茶水险些洒出来。
“尝尝这蜜茶,县里带来的蜜饯泡的,甜着呢!”李氏笑着招呼,又端过来一个攒盒,里面放着几样点心:芝麻糖饼、花生粘,还有几块颜色过于鲜亮的糕点,看上去放了有些时日,表面都有些发干了。
季知棠端起茶杯,触手温热,确实是蜜水,甜腻的香气直冲鼻腔。她轻轻抿了一口,甜得发齁,掩盖了茶叶本身可能就不怎么样的味道。她放下茶杯,目光在那攒盒点心上扫过,心中了然。
这般突兀又刻意的“热情”招待,与两年前那次刻骨铭心的冷遇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寒暄了几句过年话,问了几句何氏和季知蘅的近况后,李氏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堆得更满了,声音也放得更柔:“要说啊,还是棠姐儿你有本事!这才多久没见,不声不响的,就在县衙那块宝地把铺子开起来了!听说生意红火得很,连县衙里的老爷们都常去光顾?这人面儿可真广!”
季木也在一旁帮腔,语气带着刻意拉近关系的熟稔:“是啊,棠姐儿如今是出息了。咱们老季家,就数你们二房的孩子最有能耐。知舟书读得好,将来肯定能中秀才、中举人!棠姐儿又会做生意,真是了不得!”
季知棠心中警铃微作,面上依旧带着浅笑,谦虚道:“大伯、大伯娘过奖了。不过是小本经营,糊口而已,哪里谈得上什么人面。”
李氏和季木交换了一个眼神。李氏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仿佛说什么机密大事般:“棠姐儿,都是一家人,大伯娘也就不跟你外道了。你看你源昌哥,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么闲着。我们想着,县衙那是何等体面的地方?若是能进去谋个差事,哪怕只是个小小的贴书、攒典,那也是吃官家饭的,说出去脸上有光不是?”
她顿了顿,观察着季知棠的神色,继续道:“听说你跟县衙里好些吏役爷们都相熟?能不能……帮着递个话,牵个线?让你源昌哥也能进去历练历练?你放心,该打点的,我们绝不含糊!”说着,又用胳膊肘悄悄捅了一下旁边的季源昌。
一直懒洋洋的季源昌这才像是被点了名,抬起头,脸上没什么期待,反而有点不耐烦,嘟囔道:“是啊棠妹,你就帮帮忙呗。听说你那铺子天天都有衙役去吃饭,说句话的事儿。”
季知棠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她垂下眼睫,看着杯中浑浊的蜜水,心中冷笑。果然如此。她轻轻将茶杯放回茶几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再抬起头时,她脸上的笑容未变,甚至更柔和了些,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
“大伯,大伯娘,源昌哥有这个上进的心思是好事。只是……县衙招人,自有其章程规矩,通常都是由吏房主持,或考或选,极其严格。我虽在那边开店,与几位差爷也顶多是掌柜与食客的交情,点头之交罢了,实在说不上什么话。这等关乎前程的大事,贸然去开口,非但帮不上忙,只怕还会惹人厌烦,反而坏了源昌哥的事。”
她语气诚恳,继续道:“不过,既然源昌哥有意,我日后一定会帮您多加留意。若是看到县衙门口贴出招人的告示,定第一时间来告知源昌哥,让他早早准备去应试,您看如何?”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规矩,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又给出了一个看似帮忙实则毫无用处的承诺。
李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几分,急忙用胳膊肘悄悄碰了碰身旁的季木。
季木会意,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将手中的黄铜手炉重重往桌上一顿,长长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痛心又寒心的模样开口道:“棠姐儿,你这话……可就生分了,真是让大伯我心寒啊。”
他摇着头,开始“忆恩”,“唉,想想当年你家最难的时候,你爹刚去,你们几个娃娃嗷嗷待哺,那是谁勒紧裤腰带,省出那五两银子救急的?还不是你大伯我!虽说亲兄弟明算账,但那时候,我可半个‘不’字都没说,图的啥?不就图个血脉亲情,想着你们能好!如今眼看源昌有机会谋个前程,咱们是一家人,血脉至亲!他好了,将来不也能帮衬你和知舟嘛?你就费心帮忙递句话问问,怎么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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