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村距离桃源镇约有十里路,步行需要一个时辰,何氏不善脚力,季知棠这身体也娇弱,母女俩走走停停,赶到桃源镇时,已是日近中天,将近午时。
镇子临着一条宽阔的运河,水路繁忙,码头上帆樯林立,搬运货物的号子声、商贩的吆喝声、行人的喧哗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市井画卷。
她们的铺子,就位于码头东边不远的一条主街碧水街上,位置其实相当不错,门楣上挂着一块风吹日晒、字迹有些模糊的旧木匾——“季记布庄”。
推开门,一股布料特有的、混合着轻微灰尘和樟脑丸的气味扑面而来。
铺面不大,光线尚可,但陈列杂乱。几排陈旧的木架上,堆叠着颜色黯淡、花样过时的棉布、麻布,料子摸上去大多粗糙。角落里甚至积了些灰。
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年轻伙计,正歪在柜台后面的一张条凳上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
季知棠皱了皱眉,咳嗽了一声。
伙计一个激灵惊醒,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到何氏和季知棠两个女子,穿着半旧布衣,风尘仆仆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轻慢。
他懒洋洋地站起身,也没行礼,只拖长了调子:“客人,有什么想要的,自行看看便是。”说完,又打了个哈欠,竟又坐了回去,显然没认出东家。
季知棠也不动气,径直走到一排摆放着普通麻布的架子前,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匹质地最粗的麻布,触手生硬。她转头问那伙计:“这匹麻布,多少钱一尺?”
那伙计斜眼瞟了她们一下,眼珠子转了转,慢悠悠地站起来,踱步过来,用一种故作为难的腔调道:“哟,客人好眼力,这麻布可是新到的,临安府来的好货色,细密结实,经穿得很!一尺嘛…三十文!”
他故意报了个高价,一匹布通常十尺左右,这就是三百文一匹。而季知棠的记忆里,这种普通麻布,市价顶多二百文一匹,这伙计是看她们“不懂行”,狮子大开口了。
何氏一听,脸上顿时显出焦急,刚想开口说“这布怎值这个价”,却被季知棠一个眼神止住。
季知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放下那匹布,又随意问了另一匹半新不旧、颜色灰扑扑的棉布价格。伙计更敷衍,随口报了个离谱的四百文。
季知棠点点头,不再看布,目光转向那伙计,语气平淡无波:“去,叫你们周掌柜出来。”
伙计一愣,随即脸上堆起假笑:“客人,可是价格不满意?咱们这价格可是童叟无欺,诚心做生意的!这棉布…”
“我是你的东家。”季知棠打断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伙计耳中,“让你去叫周掌柜,听不懂吗?”
伙计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眼睛瞪大,仔细看了看季知棠,又看了看旁边脸色发白的何氏,这才认出人来!
他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再不敢有半分怠慢,点头哈腰:“是…是!小的眼拙!东家恕罪!小的这就去!这就去!”连滚带爬地冲向后院。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深蓝色绸布直裰、留着山羊胡、约莫四十多岁、眼神透着精明的瘦高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正是掌柜周贵。
他脸上堆满笑容,对着何氏和季知棠作揖:“哎哟,东家娘子,姑娘!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他一边说,一边狠狠瞪了那缩着脖子跟进来的伙计一眼。
“坐就不必了。”季知棠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周贵,“周掌柜,这铺子,多久没好好打理了?伙计大白天的睡觉,客人来了爱答不理,货品蒙尘,价格更是信口胡诌,比市价高出近倍!这就是你管的铺子?”
周贵脸上堆笑,心底却是一惊。这位季知棠自季林老爷去世后,终日郁郁寡言,今日怎像换了个人似的?他干咳一声,忙诉苦道:“姑娘息怒!您是不知道,如今布匹生意难做啊!临安、苏杭的新花样层出不穷,运费又贵,咱们这小地方实在争不过……伙计们没精神,也是情有可原。至于价钱,定是这蠢货睡糊涂报错了!我回头必重重罚他!”
一旁何氏也暗暗诧异。女儿一反往日的寡言少语,此刻言辞如刀,句句切中要害,竟与她父亲生前执掌家业时有几分相像。
“哦?”季知棠似笑非笑,“生意难做?那便把账本拿来我瞧瞧。我倒要看看,这‘难做’的生意,每月究竟是亏是平,亏在何处,平在哪里。”
周贵笑容一僵,心头剧震。她竟真要查账?莫非真懂这些?他强笑道:“大小姐,账本前些日子不慎被水打湿了……”
“是吗?”季知棠声音骤冷,“那你,还有他——”她指向那伙计,“现在就去收拾东西,今日便离开。工钱待我核完账目,若无亏空,自会结算。”
“什么?!”周贵失声叫道,脸上的恭敬假面彻底碎裂,露出惊怒,“姑娘!您…您不能这样!我周贵在布庄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听信小人谗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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