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沈府,瞬间死寂。连风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那沉重、冰冷的铁靴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脏上。目标,赫然是这座关押着“天煞孤星”的佛堂!
昭昭猛地抬起头,抹开糊住眼睛的泥灰和朱砂,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血鹞卫?!他们怎么会来这里?!为了丽嫔?还是…周玉蝶临死前,终究吐露了什么?!那肩胛上的飞燕胎记…王府旧案…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比面对疯癫的柳夫人时更甚百倍!
沉重的铁靴声在佛堂门口停下。门口的光线被几个高大、沉默、身着漆黑铁甲、脸上覆盖着滴血鹞鹰面具的身影彻底堵死。为首一人,身形挺拔如标枪,面具后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缓缓扫过佛堂内的一片狼藉——惊恐僵立的柳夫人,瘫软的婆子,以及墙角那个满身泥灰朱砂、狼狈不堪却努力挺直脊背的少女。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沈昭昭身上。
“沈氏昭昭。” 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如同在宣读判决,“奉上谕,问话。”
佛堂内,空气凝滞如铅。
柳夫人彻底傻了,血鹞卫…竟然是冲着这个“妖孽”来的?!
昭昭迎着那冰冷刺骨的目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身体的颤抖。她缓缓地,试图从冰冷潮湿的地上站起来。泥灰和朱砂从她发间簌簌落下,狼狈不堪,但那双在污秽中抬起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冷静。
问话?问什么话?
关于丽嫔?关于…那个早已化为焦土的镇北王府?
她的喉咙干涩发紧,但声音却出乎意料地清晰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惊惶:
“民女…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另一个柔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绷的声音,突兀地从血鹞卫身后传来:
“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素雅宫装、身姿窈窕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走来。她面容清丽,眉宇间带着几分楚楚动人的柔弱,正是刚刚解除禁足、奉旨回府“休养”的沈清漪!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佛堂内的惨状——疯癫的柳夫人,泥灰满身的沈昭昭,以及那刺目的朱砂痕迹,最后落在为首的血鹞卫身上,盈盈一礼,声音婉转如黄莺:
“大人息怒。家母…因幼妹新丧,悲痛过度,言行多有失状,惊扰了大人,清漪代母赔罪。” 她姿态放得极低,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昭昭,带着一丝深藏的探究和冰冷的审视。
血鹞卫首领冰冷的铁面转向她,没有言语,似乎在等待下文。
沈清漪直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为难,看向昭昭:“至于昭昭妹妹…她自小体弱,又遭逢变故,被拘在这佛堂清修多时,神思难免恍惚。大人若有问询,可否容清漪先为妹妹梳洗更衣,稍作安顿?以免…殿前失仪,污了圣听?” 她的话语滴水不漏,既全了沈府的颜面(掩盖柳夫人疯状),又似乎是在“维护”昭昭,实则将她牢牢控制在自己视线之下。
血鹞卫首领沉默片刻。冰冷的铁面看不出表情。最终,他微微颔首,那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一炷香。” 金铁摩擦般的声音吐出三个字。
“谢大人通融。” 沈清漪再次屈膝,姿态完美无缺。
她这才转向角落里的昭昭,脸上露出一个温婉得体的笑容,伸出手,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昭昭妹妹,吓坏了吧?来,跟姐姐去梳洗一下。”
昭昭看着那只伸过来的、保养得宜的手,又看看沈清漪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冰冷算计,最后瞥了一眼门口如同铁塔般沉默的血鹞卫。她缓缓地,将自己的手——那只沾满泥灰和朱砂、冰冷而粗糙的手,放在了沈清漪细腻温热的掌心。
触感,如同冰与火的碰撞。
沈清漪脸上笑容不变,指尖却微微用力,攥紧了昭昭的手腕。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昭昭耳边低语,吐气如兰,却带着毒蛇般的寒意:
“好妹妹,佛堂里的‘戏’…唱得可真精彩。姐姐…回来陪你接着唱了。”
昭昭垂下眼帘,掩盖住眸底翻涌的冰冷杀意。她任由沈清漪“搀扶”着,一步步走出这污秽的佛堂,走向那未知的、更凶险的漩涡中心。
血鹞卫冰冷的铁靴紧随其后,如同索命的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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