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的话音落下,花厅内霎时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疑、审视,甚至是幸灾乐祸,死死盯在沈清辞身上。
永宁侯萧远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如同鹰隼般锁定了她。赵氏也皱起了眉头,眼中带着不解和一丝不悦。二房和三房的人更是屏住了呼吸,等着看好戏。
沈清辞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露出一丝慌乱。电光火石之间,她做出了反应。
她没有立刻辩解或否认,而是猛地抬起头,看向莫先生,脸上血色尽褪,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带着一种被误解、被戳中心事的巨大委屈和惊惶,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先……先生何出此言?妾身……妾身自入府以来,日夜忧心世子病情,寝食难安,前日又被惊雷所慑,这才……这才病体缠绵……先生此言,莫非是疑心妾身装病不成?” 她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屈,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直接将“装病”的指控点破,并以一种近乎崩溃的情绪来应对,反而显得更加真实。一个心中有鬼的人,怎会如此激烈地、不顾体面地当场哭诉?
果然,她这番激烈的反应,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赵氏的脸色缓和了些,似乎觉得莫先生的话有些过分了,对一个刚进门就面对夫君病重的新妇说这种话,确实不妥。连永宁侯萧远紧锁的眉头也微微松开了些许。
莫先生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光芒,随即微微一笑,拱手道:“世子妃误会了。老夫并非此意,只是观您气色,郁结于心,恐于康健有碍,故有此一问。既是因忧思世子所致,倒是老夫唐突了,还请世子妃见谅。”
他轻描淡写地将话圆了回来,仿佛真的只是出于医者的关心。
但沈清辞心中雪亮,这绝非简单的关心。这是一次极其凌厉的试探!莫先生此人,眼光毒辣,心思深沉,他很可能已经看出了些什么,只是暂时没有证据,或者,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她不能让他继续盯着自己。
沈清辞抽噎着,用帕子掩面,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却转向永宁侯,哀婉道:“父亲……儿媳……儿媳失仪了……只是……只是想到世子爷缠绵病榻,儿媳却无能为力,心中实在……实在难安……” 她巧妙地将话题再次引回了世子的病情上,将自己的“失态”归结为对夫君过度的担忧,既解释了莫先生的质疑,又塑造了一个情深义重的形象。
萧远看着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儿媳,再想到里面病重的长子,心中那点疑虑也被烦闷和痛心所取代,沉声道:“好了,莫先生也是好意。你既身子不适,又如此伤心,便先回去歇着吧,不必在此强撑了。”
这正是沈清辞想要的结果!她立刻顺势起身,踉跄着行了一礼,由春桃搀扶着,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花厅。
直到走出花厅很远,感受到夜晚冰冷的空气,沈清辞才缓缓直起身子,脸上的泪痕未干,但眼中的惊恐和委屈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清明和后怕。
好险!刚才那一刻,她真正感受到了生死一线的危机。那个莫先生,太可怕了!
“小姐,您没事吧?”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也被吓坏了。
“没事。”沈清辞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回去再说。”
主仆二人匆匆回到墨韵堂厢房。关上门,沈清辞才彻底放松下来,后背的衣衫已然湿透。她坐在椅子上,指尖微微发颤。
“小姐,那个莫先生他……”春桃心有余悸。
“他看出来了。”沈清辞肯定地说,“他看出我并非真病。刚才那一下,是警告,也是试探。”
“那……那怎么办?”春桃吓得脸色发白。
“暂时……应该没事了。”沈清辞冷静分析,“我方才的反应,应该暂时打消了侯爷的疑虑。莫先生没有确凿证据,也不会再轻易发难。但经此一事,我们在他面前,几乎等于透明了。此人,是我们最大的威胁,也或许是……最大的变数。”
她回想起莫先生那双看似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睛。这个人,是敌是友,尚且未知。但无论如何,经过今晚,她再也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在侯府,尤其是在萧景珩和莫先生这样的人面前,她必须更加谨慎,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
而今晚的家宴,也让她看清了侯府内部更加清晰的格局:侯爷威严强势,但似乎对世子病情心存疑虑;二房岌岌可危;三房置身事外;赵氏心思简单;而那位莫先生,则像是一个超然却又能左右局面的棋手。
“春桃,”沈清辞沉声道,“从明日起,我们更要小心。尤其是与外界联系之事,暂时全部停止。我们必须蛰伏起来,等待下一个时机。”
“是,小姐。”春桃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清辞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经过今晚的惊险交锋,她更加确定,想要在这侯府活下去,乃至掌控自己的命运,仅仅依靠小聪明和侥幸是远远不够的。
她需要真正的力量,需要能够与萧景珩、莫先生这样的人周旋的资本。而这资本,只能从这侯府内部的旋涡中去争夺,去攫取。
风暴,远未结束。而她,必须尽快让自己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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