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三月,那春天来得扭扭捏捏。 树杈子上才冒出那么一丁点鹅黄的嫩芽,吹过来的风里头,还夹着股没褪干净的寒气。可比起这天气,更让人心里头揪得慌的,是那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玩意儿——“非典型肺炎”,大伙儿都管它叫“非典”。这词儿像团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头顶上。
电视一打开,收音机一拧开,里头播报的,十有八九是哪儿又添了多少个“新增病例”。那数字,每天往上蹦一蹦,就像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在人心口上,闷得慌。街面上,景象全变了。往常这时候,下班放学的点儿,自行车铃铛响得像炒豆子,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热闹得不行。可现在,街巷一下子空了,静了。偶尔过去个人,也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捂着个大白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行色匆匆,像是怕沾上什么。空气里飘着的,不再是早点摊子的油香和小卖部的糖果味儿,换成了那股子有点儿刺鼻的消毒水气,混着从各家窗户缝里钻出来的、隐隐约约的电视声响,听着都有点没精打采。
这日子啊,活像是被人摁下了慢放键。 学生们是还能去学校,可放学铃一响,再没有往日里呼朋引伴、追跑打闹的光景了,一个个都老实地被接回家,或者直接闷头往回走。大人们也一样,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什么应酬聚会、加班加点,几乎全断了。头几天过这种“关禁闭”似的日子,可真把人给憋坏了。浑身不得劲,心里头像长了草,空落落的,没个抓挠。大人对着电视发呆,小孩在屋里转磨,看啥都不顺眼。
可人这东西,也怪。慢慢地,好像也就咂摸出点儿这慢悠悠日子里的滋味来了。 以前总挂在嘴边抱怨的“没空”,这会儿倒有了。一天三顿饭,雷打不动地凑在了一张桌子上。老爸以前是酱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现在居然也系上围裙,对着菜谱研究起红烧肉该怎么上色了;老妈翻出了攒了好几年的毛线,不紧不慢地织起了毛衣,说是冬天准能穿上;孩子们呢,也难得地甩开了没完没了的作业和课外班,能跟爹妈好好说说话,甚至一起看看电视了。
窗户外面,是少了往日车水马龙的繁华动静,可你细听,每家每户的窗户里头,动静却多了起来。那是铲子碰铁锅的“刺啦”声,是碗筷碰撞的叮当响,是家长里短的闲聊,是偶尔爆发出的、不加掩饰的笑声。 一股子热乎乎的“柴火气”弥漫开来,那是人间烟火的实在味道。有人说,没准儿啊,这是老天爷用这么个不由分说的法子,硬是让咱们这些习惯了脚不沾地往前奔的人,生生刹住了车,停下来,喘口气,好好瞅瞅身边爹妈的老脸,听听孩子的趣话,把这日子,重新过得有点儿人味儿。
眼瞅着进了四月,天儿一暖和,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好像透亮了一点。 报纸上、电视里,开始能看见“疫情得到有效控制”这样的字眼儿了。那每天公布的新增病例数,不像前阵子那样吓人地往上窜了,反倒是悄悄地、一天比一天少。这消息,就像那暖洋洋的春风,不声不响地,就钻进了家家户户,把堵在人们心口那块大冰疙瘩,给吹化了一点儿。
那时候的管控,跟后来是不能比,没啥封城封路那么大的动静。但该有的措施也都有了:街上戴着红袖箍的居委会大妈见得多了,她们负责提醒大伙儿注意卫生;公共场所,像学校、单位大院门口,也开始有人拿着体温计给进进出出的人测一测;广播里天天念叨“勤洗手、多通风”。变化是一点点发生的,你得细品。最明显的,是街上的光景不一样了。
前两个月空得能拍麻雀的大马路,这会儿自行车铃铛声又密起来了;原先拉着卷帘门、贴着手写“暂停营业”告示的小卖部、理发店,也试探着重新开了张;公园里头,憋坏了的老人和孩子又出来了,三三两两的,虽说互相之间还隔着一两步的距离,但总算有了点儿活气儿。
进出自己住的小区或者学校,量体温、登个记成了新规矩;出门揣个口罩,也成了习惯,不戴反而觉得像没穿衣服出门,心里头不踏实。电影院、录像厅这种热闹地方还关着,大型的聚会更是想都别想。但空气里那股子让人喘不上气的紧绷劲儿,到底是松快了。人们互相打招呼时,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警惕和不安,多了些“总算熬过来一点儿”的默契。
这光景,像是什么呢? 就像一场连绵的冷雨刚停,云彩还没完全散开,太阳也只是朦朦胧胧地透点光下来。但地上的人,已经敢试探着伸出脚,踩一踩湿漉漉的地面,心里知道,天,总是要放晴的。最难熬的那一段,八成是过去了。
在所有被非典打乱节奏的事情中,有一件牵动着全国上下,特别是无数家庭神经的大事——高考。对于高三学子来说,这原本就是决定命运的关键一年,压力山大。而2003年,他们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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