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时，人才走得差不多。赵大妈临走塞给她一张纸条：“这是几家常来往的亲戚，我都打了招呼，明儿他们来量尺寸。”
孙寡妇抱着剩下的剪纸，小声说：“我明天还能来帮忙。”
吴婶没露面，但窗台上的红绸布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卷崭新的白棉线，用牛皮纸包着，上面压了块小石头。
秀芬把最后一张预约单夹进本子，吹熄了灯。屋里暗下来，只有窗外路灯照进来一道黄光，落在桌面上。
林建华递过那碗早就凉了的汤：“喝一口？”
她摇头：“等会儿热一下。”
他坐下，看着堆满桌子的纸条：“这么多，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知道。”她翻开本子新的一页，拿起笔，“所以不能只靠我一个。”
她写下第一行字：“腊月廿七，召集协助人员开会。”
第二行：“登记布料库存，分类编号。”
第三行：“按工序分组——量体、剪裁、缝制、整烫。”
笔尖顿了顿，她继续写：“每件成品留底样，加盖标记。”
林建华看着那些字，忽然说：“要不……我也学学怎么踩缝纫机？”
秀芬抬头看他，笑了：“那你得先学会穿针。”
他挠了挠头：“这活儿听着简单，试过才知道不容易。”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本子往他那边推了推。灯光下，纸页上的字迹清晰工整，像一条刚刚铺好的路。
院外传来远处孩子的喊声，哪家在炒瓜子，香气隐约飘进来。秀芬伸手摸了摸那块深蓝布料，指尖停在木兰花的花瓣上。
林建华站起身，想去炉子上热汤。
他刚走到门边，听见她说：“明天开始，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他回头，看见她正把笔帽拧紧，动作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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