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主控室内,那场由古老星图自行发动的净化星辉,正缓缓平息。穹顶上,星图的光芒不再刺目,恢复了那种悠远而神秘的流转,仿佛刚才那雷霆万钧的净化只是一次短暂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的冰冷恶意与精神污染已被清扫一空,只留下金属、尘埃以及一丝星辰能量灼烧后的淡淡异香。
冥躯散去【亘古魔壁】,暗金魔元收敛入体,魔魂深处传来一阵阵强烈的虚脱感,方才硬抗那【黑暗之心】的绝命一击,即便以他蜕变后的魔魂也感到了极大的负担。他微微喘息着,猩红魔瞳扫过一片狼藉却又恢复死寂的大厅,最终落在音躯身上。
音躯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灰眸中的光芒却比星辰更亮。她缓缓收回点在星图三角坐标上的手指,感受着脑海中那清晰了许多的、通往“万象星枢”的路径信息。
“信息已获取完整。”她转向冥躯,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显沉静,“‘万象星枢’的入口,隐藏在这‘遗忘星河’深处,一处被称为‘星骸旋涡’的险地之中。路径比预想的更加复杂,需要穿越数个由古老星辰残骸构成的引力迷宫,以及一片被标记为‘法则乱流区’的不稳定空域。”
冥躯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哒的轻响,咧嘴露出一个混合着痛楚与兴奋的笑容:“听起来就够劲。总比在这破台子里跟些藏头露尾的玩意儿纠缠来得痛快。” 他感受了一下自身状态,魔魂上的裂痕在方才的对抗中又有细微扩大,但那股新生的、带着不朽韧性的力量,似乎也让他的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需要多久能恢复行动?”
音躯略一感知自身与冥躯的状态:“此地不宜久留。方才动静太大,虽净化了那黑暗,但难保不会引来其他东西。我们需立刻离开观星台,在虚空中寻一处相对隐蔽之地,再行深度调息。以目前状态,全力赶路,抵达‘星骸旋涡’边缘,至少需月余。”
“那就走!”冥躯毫不拖泥带水。
两人不再耽搁,迅速离开了这间充满了战斗痕迹与古老秘密的主控室。沿着来时的通道,他们很快回到了外部的对接平台。回首望去,那庞大的银色观星台依旧静静悬浮,只是穹顶处那道被黑暗撕裂、后又经星辉洗礼的裂痕,如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没有片刻停留,暗金与混沌灰的流光再次亮起,脱离观星台的引力范围,朝着星图指引的、“星骸旋涡”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接下来的旅程,仿佛进入了一片更加古老、更加死寂的宇宙坟场。
“遗忘星河”的深处,景象与外围又有所不同。那些黯淡的暮年星辰变得更加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破碎的、巨大的星体残骸。有些是行星被某种巨力撕扯后留下的碎片,如同漂浮的山脉;有些则是恒星死亡后留下的、密度极高的白矮星或中子星,其强大的引力扭曲着周围的空间,形成一个个隐形的陷阱;更有一些,是某种超巨型人造建筑的残骸,其规模甚至超过了“沉寂方舟”,风格也千奇百怪,有的如同枯萎的巨树根系蔓延数光年,有的则像是被冻结在时空中的、某种无法理解的几何结构。
他们仿佛航行在一条由无数世界墓碑铺就的古道上。虚空之中,弥漫着一种比“沉寂方舟”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终结”气息。这里,似乎是连“噬界之影”都尚未完全涉足,或者说,是其力量也难以彻底湮灭的、宇宙最古老伤疤的聚集地。
音躯全神贯注地维持着《虚空绘卷》,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区域中,寻找着那条相对安全的路径。她需要时刻计算引力的变化,规避那些不稳定的空间结构,以及一些潜伏在残骸阴影中的、适应了这种极端环境的虚空生物——一些以高能辐射为食的晶体生命,或是能够拟态成小行星的硅基掠食者。
冥躯则一边调息恢复,一边警惕地担任着护卫的角色。他的魔识如同无形的雷达,扫过途经的每一片残骸,任何一丝异常的、带有敌意的能量波动,都会引来他猩红魔瞳的注视与暗金魔元的蓄势待发。在这种环境下,他的毁灭本能与战斗直觉被激发到了极致。
航行是枯燥而紧张的。时间在星辰残骸的缓慢漂移中流逝。两人大多时候保持沉默,各自消化着观星台之行的收获,并适应着这片古老坟场带来的无形压力。
冥躯发现,在这片充斥着“终结”与“寂灭”气息的环境中,他那新生的、带有一丝不朽韵味的力量,似乎变得更加活跃。魔魂深处那丝生机之力,并未被周围的死寂所压制,反而如同在严寒中燃烧的微弱火种,顽强地维系着,并隐隐与某些特定类型的、蕴含着“永恒沉寂”法则的星辰残骸产生着微弱的共鸣。他尝试着更加主动地去引导、感悟这种共鸣,虽然过程依旧伴随着魔魂被反复锤炼般的痛楚,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寂灭”的理解,似乎正在向着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本质的层面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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