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X不是面包车,但后备箱里,后排座上,副驾驶座,摞的都是东西,连保险柜都在里头,因为太满,侧门实在锁不上,林密把玻璃下掉,任东西的一部分顶出来。
林密拉这一车东西,本来是要回家,但蓦然想到还有人可以让周云绮悬崖勒马,那就是周云绮的妈妈,当场转了弯,驮上这一车家当去了周家。
这一次周董事长人也在。
他身着偏领的西方操典制服,留着侧分发型,鬓角被修剪得利落干净,人眉眼深邃,高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颧骨微高,留着北洋军衙长常见的大撇须,嘴角带着一丝冷漠,不经意间,手拿起来,可以看到手指夹着的粗雪茄。
林密见他连忙打了个招呼,还没说完自己是谁,他就不耐烦地打发去找周夫人,自己吐着烟雾上楼去了。
林密见到周夫人,本来已经打了腹稿,想着赶紧告诉周夫人。
不料一站到跟前,反而是周夫人先问他:“马上就要过年了,外头都在游行示威,云绮在忙什么呢,怎么到今天还不见回来?我知道她忙,但过年了,回家过个年不是应该的吗,现在人野得不进家,就大前天来我跟前一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两天再打电话,电话也打不通了。幸好林秘书你及时来了,否则我都要着急死。”
林密苦笑说:“夫人。我就是来告诉您一声的,总裁她起义了,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
周夫人笑着说:“你看你,吓唬人也不是这个吓唬法,她怎么起义?拿什么起义?你老实说,是她同情游行的学生,你劝不住,还是花钱捞革命党,说是她早年认识的同学、故交?其实我也不反对她那么做,只要保证自身安全也没什么,这个社会,就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谁知道谁将来怎么样呢?也许三五十年之后,人家革命党上台了呢。她要是真知道钻营关系,过年了,就该多走走亲戚和故交,人家年下都是表亲堂亲世交一大群人来往……”
周夫人说话字正腔圆,节奏张弛都很有韵味,透着老燕北人的那种味道。
放平时,林密绝不会有不耐烦的烦躁,但今天,这都说不到正题上呀,不自觉一扭头,正在播放的节目嘎然而止,切换出来一个撇须大光头,身穿灰色将领制服,手持一页纸张,扭头看向一侧。
他心里咯噔一下。
电视跳台了?
这是段总长?
他赶紧指了给周夫人。
“翁能翁能瓮。”
先是电磁音和喉头声线的涌动,还吱了一声,估计所有在电视机跟前的人都是懵圈状态。
节目也好,广告也罢,突然切换这种画面是啥意思呀。
疑似段总长的光头终于一抬头,脑袋肥硕,目光复杂,他用领袖人物才有的腔调说:“诸位国民,全国的行政同僚,全军将士,我是段复兴,盖因有失土之嫌,今日不计个人得失,愿意接受军中青年将领的劝谏,决议和各省督军一起通电下野,将权力暂时移交给留守政府,全国军队统一接受政府文职行政人员改编,并呼吁社会各界人士共同成立选举委员会,提前大选,组成新一届民选政府。我呼吁,军人们,将领们,警宪们,在国家危难的关头,在社会冲突风险增大的时刻,要放下心中一切成见,放下个人得失荣辱……”
林密所有要说的腹稿都打乱了。
他大叫一声:“总裁干的,她和一些青年将领,他们带兵捂住了这些在一起开会的老总们。”
周夫人“啊”了一声。
她提高声音:“不是一场新年恶作剧?游行游的,用外国技术,把总长搬上电视了?”
林密恨铁不成钢地拍着大腿,都快跳起来了,大声说:“不是呀。真的是总裁干的。”
周夫人原地打了个嗝,身子陡然高了半截。
林密想扶她。
她挣脱说:“赶紧喊你们老爷,赶紧喊董事长,我的天,真的是她吗?”
她躺在沙发上,喃喃道:“这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呀。”
喊董事长期间。
她也不知道是哭是笑,是紧张是骄傲,就在那儿念叨:“从小他们都说我生了个哪吒。人家哪吒也没打进天庭呀。”
很快周董事长冲下来,跟周夫人相互扶着胳膊,身后站满着家里的佣人,大家一起盯着大电视。
就见军阀头目走马观花地上来拿着纸念内容,呼吁全国一心,呼吁手下将士大局为重,呼吁游行对抗结束,呼吁全国和解,呼吁与反对派、革命党和谈,组成选举委员。
一个个深明大义,正气凛然。
这真的是抓了一窝。
只有抓一窝才有这效果。
很快,家里的老式座机开始叮铃铃响。
周董事长也不接,鸡飞狗跳中拿出手机,挥舞胳膊,对国外的员工怒吼:“马上抛了现元,增持鹰金,换黄金。”
周夫人拉着他,告诉他:“林秘书说是云绮发动的,你想想怎么救这孩子呀。”
周董事长甩脱她说:“救什么呀。天塌了,没救了,现在我就是在救,手里有黄金和黑鹰国的鹰金,就是在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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