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拖地的 “哗啦” 声在死牢走廊里回荡,混着差役急促的脚步声,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林越的心上。京兆府的差役捏着钥匙串,手都在抖 —— 他刚从赵峥面前领了命,要把这三天后就问斩的叛国贼儿子提出去,可看林越那平静的样子,倒不像是要被提审,反倒像要去赴什么寻常约。
“快走!磨磨蹭蹭的,耽误了赵大人的事,有你好果子吃!” 差役粗声呵斥,却不敢靠林越太近。方才在牢门外,他听见了林越和王二的对话,这死囚懂验尸的本事,还敢跟赵大人谈条件,实在透着股反常的邪性。
林越没说话,只是顺着差役的推力往前走。镣铐磨得手腕生疼,可他的目光却落在走廊尽头的微光上 —— 那是死牢大门的方向,自从三个月前被关进来,他还是第一次离 “出去” 这么近。怀里的铜印硌得胸口发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指尖触到麻纸的褶皱,李嵩的名字又一次在脑海里浮现。
“到了。” 差役猛地停步,推开走廊尽头的铁门。
门外的院子里,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地上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林越眯了眯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站在院子中央的那队人 —— 全是黑色制服,腰间佩着刻有 “打更人” 的长刀,为首的男子背对着他,身形挺拔如松,墨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银刀的寒光。
“赵大人,人带来了。” 差役躬身禀报,声音放得极低。
男子缓缓转过身,正是打更人衙门的赵峥。他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冷峻,眉骨高挺,一双眼睛像淬了冰的寒潭,扫过林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那目光落在林越的囚服上,又扫过他手腕的镣铐,最后停在他脸上,没说话,却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林越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低头。他知道,此刻的每一个举动,都关乎着能不能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你就是林文彦的儿子?” 赵峥的声音低沉,没有多余的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林越应声,声音平稳,“林越。”
“王二说,你能查百花楼的案子?” 赵峥往前走了两步,披风扫过积雪,留下一道浅痕,“一个死囚,懂什么查案?”
这话像冰锥,直刺过来。一旁的差役和狱卒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林越说错话,触怒了赵峥。可林越却没慌,反而微微抬起头,直视着赵峥的眼睛:“大人觉得,查案看的是身份,还是本事?”
赵峥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查过林文彦的案子,知道林家是书香门第,林越自幼跟着父亲读书,按说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眼前这少年,眼神里的冷静和锐利,半点不像个待死的囚,更不像个寻常书生。
“本事?” 赵峥冷笑一声,“你倒说说,你有什么本事?京兆府的仵作验过苏玉娘的尸,说无外伤、无毒迹,你能看出什么不一样的?”
“仵作漏了三处。” 林越立刻开口,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第一,若是中了‘牵机引’这类阴毒,尸身不会发紫发青,只会瞳孔缩小,牙龈泛出淡黑,寻常仵作只识砒霜、乌头,未必认得这种毒;第二,苏玉娘死前受惊,指甲缝里该有抓挠的痕迹,若是抓过布料,会留细微纤维,仵作若只查外伤,未必会细查指甲;第三,密室未必是真密室 —— 百花楼的窗棂是松木做的,若是用浸了水的细木楔子卡着窗闩,待木楔干了,从外面也能造出‘从里面插着’的假象,京兆府的人只查了门,没查窗棂的木纹,自然看不出破绽。”
这些话一出口,院子里静得能听见雪粒从屋檐滑落的声音。赵峥的眼神变了 ——“牵机引” 是西域传来的阴毒,寻常衙门根本没见过,这林越怎么会知道?还有那木楔造密室的法子,连他手下的探案老手都未必能想到,一个死囚竟能说得头头是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 赵峥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警惕,“林文彦是文官,不会懂这些验尸的门道,更不会知道‘牵机引’。”
林越早料到他会问这个,垂下眼,掩去眸中的异色:“去年父亲查过一桩西域商人的案子,卷宗里提过‘牵机引’的特征,还画了验尸的法子;至于密室的门道,是我读《洗冤录》时看到的,说前朝有贼子用这法子行窃,我记在了心里。”
这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来源,又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赵峥盯着他看了半天,像是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最后才缓缓开口:“就算你说得对,那‘鬼影’呢?京兆府的差役和百花楼的丫鬟,都看见房里有黑影飘着,这也是假的?”
“是假的,却也可能藏着真的。” 林越抬头,“若是有人穿了玄色的薄纱衣,在烛火下晃动,从外面看就像黑影;但若是那纱衣上浸了阴物粉末,能引动周遭的阴气,就会让人觉得‘邪乎’—— 大人是打更人,该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真鬼,是借鬼装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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