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内,气氛与往日议事时的肃杀截然不同。虽依旧阴森,但殿柱之上缠绕上了罕见的暗红色蔓萝花,那是合欢宗特有的“情丝绕”,花香靡靡,能引动修士心神涟漪。惨白的骷髅灯盏也被换成了散发着暖昧粉光的琉璃宫灯,映照得殿内鬼影幢幢间,竟平添了几分诡异的绮丽。
张问步入大殿时,核心长老已基本到齐,分列两侧。他敏锐地察觉到,今日众人的神色各异,有艳羡,有忌惮,有谄媚,也有如枯骨真人那般,眼底深处隐藏的冰冷与不满。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于大殿前端,那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
其中之一,自然是幽风。
百年未见,幽风的气息愈发深不可测。他依旧是一身玄黑袍服,但袍角以金线绣上了繁复的修罗图腾,隐隐与远处修罗城的气息遥相呼应。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然而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流转的法则道韵便让周遭空间微微扭曲,那是一种超越了元婴期,已然触及婴变期边缘的磅礴力量!
张问心中凛然。幽风的天赋与心机本就极高,又深得夜来使者“赏识”,百年间得到修罗殿的资源倾斜,修为突飞猛进实属意料之中,但这速度,依旧让人心惊。看来,他这“少主”之位,已是越来越稳固,甚至其父幽玄洞主,在某些事务上,恐怕也要开始仰仗这位儿子的影响力了。
而站在幽风身旁,与他携手而立的,便是今日的真正主角,让整个幽冥洞乃至魔道都为之侧目的新娘——月见欢。
即便是以张问百年修持、见惯风浪的心境,在目光触及此女时,也不由得微微一滞。
月见欢身着大红的合欢宗嫁衣,并非凡俗意义上的凤冠霞帔,而是以一种名为“赤焰鲛绡”的灵物织就,轻薄如雾,流光溢彩,将她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勾勒得若隐若现,多一分则俗,少一分则淡,恰到好处地诠释着何为极致的诱惑。她云鬓高挽,簪着一支振翅欲飞的九尾灵鸾金步摇,鸾鸟口中衔着一颗硕大的“迷情珠”,散发出令人神魂酥软的氤氲光华。
她的容貌,已非简单的“美艳”二字可以形容。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桃花眼仿佛蕴藏着世间所有的春情与媚意,眼波流转间,勾魂夺魄。然而,在那媚意深处,却又一点寒星般的清冷,如同月下幽泉,深不见底。她的美丽,带着一种侵略性,一种仿佛能轻易点燃众生欲火,却又自身超然物外的矛盾气质。
更令人心惊的是她的实力。她周身气息圆融饱满,竟也达到了元婴后期的境界!而且其灵力性质诡谲多变,时而炽烈如焰,时而幽冷如冰,正是合欢宗至高法典《极乐忘情诀》大成的征兆。此女绝非徒有其表的花瓶,其天赋与实力,恐怕不在幽风之下,甚至因其功法特性,在某些方面更为难缠。
“好一个月见欢……合欢宗宗主妙欲夫人的独生爱女,果然名不虚传。”张问心中暗忖。这场联姻,表面是幽冥洞与合欢宗的结盟,实则是幽风借助合欢宗的力量,进一步巩固自身地位,甚至可能借此平衡或压制教内如枯骨真人等反对派系。而合欢宗,也借此攀上幽冥洞(或者说幽冥洞背后的修罗殿)这棵大树,可谓各取所需。
“张长老,百年不见,风采依旧。”幽风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笑意,目光落在张问身上。
顿时,殿内不少视线也随之转移到张问这里,其中不乏玩味与审视。百年修为停滞,在这实力为尊的魔窟,已是公开的秘密。
张问面色平静,微微躬身:“恭喜幽风少主,得此良缘,大道可期。”他语气不卑不亢,既不失礼,也无半分谄媚。
幽风深深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未再多言,但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探究,并未逃过张问的感知。幽风从未真正信任过他,这百年的“支持”,更多是出于对他潜力的投资以及他处理事务能力的利用。如今他修为停滞,在幽风心中的价值,恐怕已大打折扣。
月见欢也顺着幽风的目光看向张问,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关于这位以诡异尸道起家,曾创下双丹融婴奇迹,却又百年蹉跎的核心长老,她显然也有所耳闻。她红唇微启,声音酥糯入骨:“这位便是张问张长老?久仰大名了。”言语间,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之力如同无形丝线,试图缠绕上张问的神魂。
张问心神微动,混沌魔龙婴自发运转,一股融合了龙威死寂与魔吞意志的冰冷气息在识海中一荡,将那缕魅惑之力瞬间碾碎。他抬眼,目光平静地与月见欢对视:“月见少主过誉。”
月见欢眼中讶色一闪而逝,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嫣然一笑,不再试探。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神魂坚韧程度,远超其表现出来的元婴初期水准。
婚礼的仪式,并非凡俗那般拜天地,而是充满了魔道色彩。
司仪由一位幽冥洞的太上长老担任,他高声吟诵着对修罗殿的赞颂以及对幽冥、合欢两派结盟的祝词。随后,幽风与月见欢各自逼出一滴心头精血,融合在一起,投入一座早已布置好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同心魔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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