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坠龙渊底部的暗流,悄无声息地席卷而过,待到张问从一次长达十载的闭关中再度睁开双眼,神识扫过洞府内记录时日的“滴水刻”,才蓦然惊觉,自他凝结那前无古人的混沌魔龙婴,已悠悠过去百年。
百年,对于凡俗世间,已是几个王朝的兴衰更迭;对于低阶修士,也足以完成从凝气到筑基,乃至冲击结丹的生命跃迁。然而,对于元婴修士长达两千载的寿元而言,百年光阴,似乎应当只是漫长征途中的一段插曲。
可这百年,对张问而言,却是一段难以言喻的煎熬与沉寂。
他的修为,自成功结婴,稳固在元婴初期之后,便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再无寸进。
洞府之内,阴气依旧充沛如泉涌,甚至因他核心长老的身份,供给的灵石、丹药品质远超以往。他体内的混沌魔龙婴,亦一如既往地缓缓旋转,灰金与漆黑二色交织,道韵自成,看似磅礴浩瀚,深不可测。他每日勤修不辍,同时运转《太古化龙秘录·噬灵篇》与《吞天魔功》残卷,疯狂吞噬着幽冥洞提供的海量阴属性资源,甚至连那部夜来赐予的《幽冥鬼录》也已被他修炼到极高深处,施展出的幽冥鬼火精纯无比,驭鬼之术更是远超寻常长老,直追幽风。
然而,没有用。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吞噬,都如同泥牛入海。涌入体内的磅礴能量,确实被混沌魔龙婴吸纳,但元婴本身,就仿佛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又像是一座被施加了永恒封印的神山,任凭他如何冲击,境界壁垒岿然不动,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起初的十年,张问尚能保持冷静,认为这是双丹融婴后根基过于雄厚,所需的积累远超常人。
第二个十年,他开始尝试不同的方法,甚至冒险潜入坠龙渊外围,猎杀强大渊兽,吞噬其本源,依旧徒劳无功。
第三个十年,第五个十年……第九十个年头过去……
张问的心,从最初的笃定,到焦躁,再到困惑,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麻木的无奈,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绝望。
他曾是那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外门弟子,凭借自身悟性开辟尸道,于绝境中连获奇缘,凝龙丹,结魔丹,最终成就双丹融婴的万古奇谈!他的修行之路,虽步步荆棘,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突破瓶颈,高歌猛进。何曾想过,会在这元婴初期,一困便是百年!
如今的幽冥洞,早已非百年前光景。
在修罗殿有意无意的扶持下,幽冥洞势力急剧膨胀,俨然已成为魔道五派之首,触角遍及小半个刑天大陆。新生代弟子如雨后春笋,其中不乏惊才绝艳之辈,短短数十年便筑基、结丹,甚至有一位身负“九幽鬼体”的天才,已被幽风收为亲传,修为直逼元婴,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总坛之内,每日都能感受到那种蓬勃的、野心勃勃的生机。新的洞府不断开辟,新的功法被研发,弟子们议论着如何为修罗殿立下更大功勋,如何在新开拓的坠龙渊区域获取更多资源。
唯有张问所在的这座核心长老洞府,仿佛与这片喧嚣格格不入,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停滞的气息。
他也曾试图从宗门典籍中寻找答案,翻阅了无数关于元婴期修炼的札记、心得。那些前辈高人所描述的瓶颈,或源于心境不足,或源于资源匮乏,或源于功法缺陷,总能找到缘由和解决之道。可他的情况,与任何记载都不同。他的资源不缺,心境历经百年打磨,早已沉静如渊,功法更是兼具正、魔、龙、尸多家之长,玄奥无比。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这一日,张问结束了一次毫无意义的周天运转,缓缓走出洞府,立于山崖之畔。远处,新建的“万魂幡”迎风招展,猎猎作响,阴煞之气冲天而起,那是幽冥洞“万魂血祭”计划的一部分,百年来从未停止,反而规模愈发庞大。更远处,坠龙渊方向,修罗城巍然矗立,暗红色的光幕即便相隔遥远,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百年间,修罗城已彻底扎根,成为了刑天大陆无法忽视的庞然大物。它不仅吸纳了无数散修和小派修士,连魔道五派的核心弟子,也以能进入修罗城效力为荣。据说,那位血屠长老偶尔会发布一些探索深渊内域的任务,赏赐丰厚得令人疯狂,但活着回来的人,十不存一。
正道的反应则颇为微妙。苍云宗、焚天门等派,山门紧闭依旧,但传闻内部也在厉兵秣马。万剑宗更是知耻后勇,据说在剑仙真人的坐镇下,新一代弟子中竟出了几个了不得的剑道奇才,宗门实力恢复迅速,虽不及巅峰,却也无人再敢轻易小觑。
整个世界都在向前,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这场由修罗殿带来的剧变浪潮之中。
只有他张问,还停留在原地。
一阵阴风卷着枯叶吹过,带来几名路过弟子的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鬼煞师兄前日又立大功,被使者大人亲自赏赐了一部修罗殿的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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