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热闹起来的时候,军营里还弥漫着薄雾。
玉砚蜷缩在医疗营的矮床上,草垫的硬梗硌得他浑身发疼。
他翻了个身,细白的手指缓缓地揉着酸痛的腰,喉咙里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小和尚,醒了?”红姐掀开帐帘,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把这喝了,你额头还烫着呢。”
玉砚勉强撑起身子,接过药碗时指尖微微发抖。
药汤苦涩,他皱着眉小口喝着。
“听说今儿个营里要来新人,”红姐接过空碗,压低声音道,“新科武状元柏崇,皇上特派来协助洛将军的。”
玉砚眨了眨眼睛,他来军营才五天,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但洛将军三个字却听得真切。
“我能去看看吗?”玉砚轻声问。他声音软糯,带着病中的沙哑。
红姐打量着他单薄的外衫,犹豫道:“外面风大...”
“我再加件外衫。”玉砚已经起身,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半旧的褐色棉布褂子。
他动作有些急,长发从肩头滑落,乌黑发丝衬得脖颈愈发白皙。
医疗营外,春风料峭。
玉砚裹紧褂子,跟着三三两两的士兵往校场方向走。路上不时有人回头看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匆匆移开。
有个络腮胡的士兵甚至故意撞了他一下,玉砚踉跄半步,那人却咧嘴笑了:“小师父当心脚下。”
校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玉砚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手拢着衣角。
远处传来马蹄声,人群骚动起来。
柏崇骑着一匹枣红马出现在营门口。他一身大红战袍,金线绣的麒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剑眉星目,嘴角噙着自信的笑。马匹踏着轻快的步伐,柏崇单手控缰,另一只手向围观士兵挥动,引来一阵欢呼。
“好个意气风发的武状元。”旁边一个老兵嘀咕。
玉砚的目光却越过柏崇,落在后面缓步走来的洛宫奕身上。
将军今日穿了件靛青色常服,腰间只悬了把朴素的长剑。他走路姿势平稳,丝毫看不出右臂、左腿伤未愈。
只有玉砚这样近距离为他换过药的人才知道,那衣料下缠着多少层浸血的纱布。
“洛将军。”柏崇翻身下马,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
洛宫奕微微颔首:“柏状元远道而来,辛苦了。”
两人寒暄几句,柏崇声音洪亮,洛宫奕则语调平稳。玉砚站在人群边缘,看见柏崇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向前倾身,而洛宫奕始终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武状元年轻气盛,每说几句话就要笑一下,露出整齐的白牙;将军则面容沉静,偶尔点头,左臂始终垂在身侧不动。
“听说这柏崇是兵部尚书的外甥。”身后两个士兵小声议论。
“难怪这么年轻就当上武状元...”
“洛将军可是19岁就考取了武状元。”
“嘘,小点声。洛将军最讨厌这种裙带关系。”
玉砚听得入神,忽然一阵冷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声音在逐渐安静下来的校场中显得格外突兀。
柏崇的视线扫过来,在看到玉砚时明显愣了一下。洛宫奕也转头,目光在触及玉砚苍白的面容时微微蹙眉。
玉砚慌忙低下头,耳尖发烫。他感觉有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脑后那束与众不同的长发。
净空师父说他尘缘未了,不许他剃度,如今这头青丝却成了出家人中的异类标志。
仪式结束后,人群开始散去。玉砚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有人叫:“那位小师父!”
柏崇大步走来,红衣在风中翻飞。他在玉砚面前站定,好奇地打量这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僧人:“你是军医?”
“略...略通医术。”玉砚后退半步,声音细如蚊蚋。
“柏状元。”洛宫奕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身侧,“这位是玉砚师父,从桐山寺来,医术精湛。”
柏崇转向玉砚,声音放柔了些,“你脸色不好,可是得了风寒?”
玉砚摇头,却不小心又咳了两声。
他感觉喉咙发痒,额头又开始发烫。昨夜睡在硬邦邦的草垫上,他几乎整夜未眠,现在眼前一阵阵发黑。
突然,他感觉谁拽住了他的手。
原来是洛宫奕,力道有些重。
玉砚被拉得一个踉跄,细瘦的手腕在将军掌心显得格外脆弱。
他抬头看见将军绷紧的下颌线,那双总是平静如深潭的眼睛此刻暗沉沉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
“不是说早上来我营里给我换药?”洛宫奕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字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玉砚这才恍然记起昨夜的承诺。
“柏小将军,先告辞了。”玉砚转向柏崇,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将军的伤耽搁不得。”他说话时喉咙发干,早上那碗苦药的后劲还在舌尖徘徊。
柏崇挑了挑眉,目光在洛宫奕铁青的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回玉砚苍白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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