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深处,月华如练,静静流淌在氤氲着乳白灵雾的生生造化泉上。泉水中,林夕虚弱地倚靠在司溟怀中,方才那一声微弱的“我回来了”,几乎耗尽了她苏醒后积攒的全部气力。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清晰的现实与混沌的黑暗边缘摇曳,归墟之眼中燃烧一切的决绝、寂灭降临的冰冷绝望、以及守序人那声仿佛来自万古的叹息……记忆碎片纷至沓来,让她神魂阵阵刺痛,身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别怕,我在。”司溟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破碎的温柔。他双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笨拙却无比坚定地安抚着。金色的竖瞳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里面翻涌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深入骨髓的后怕,以及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浓烈情感。他再也不是那个冰冷孤高的寂灭之主,只是一个险些永失所爱的普通男子。
林夕费力地抬起眼帘,对上他那双承载了太多情绪的眼眸,心中一酸,又泛起无边暖意。她想抬手触碰他的脸,指尖却虚弱得无法抬起。司溟察觉到她的意图,主动低下头,将脸颊轻轻贴在她微凉的掌心。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俱是微微一颤,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言喻的亲密感在无声中流淌。
“你的伤……”林夕气若游丝,更担心他的状况。她记得他为了护她,硬抗寂灭之力的反噬和幽煞的攻击。
“无碍,都已稳住。”司溟轻轻摇头,指尖拂开她额前被泉水濡湿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你刚刚苏醒,神魂与元婴皆受重创,不可劳神。当务之急,是稳固你的生机。”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往怀里拢了拢,让她能更舒适地靠在泉边光滑的石壁上,同时持续将精纯温和的寂灭本源,混合着生生造化泉的蓬勃生机,缓缓渡入她千疮百孔的经脉与黯淡破碎的元婴之中。他的力量不再带有丝毫毁灭气息,反而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滋润着她近乎干涸的根基。
林夕闭上眼,全力配合着他的引导,运转《寂元归一诀》残存的本能。她的元婴布满裂痕,如同摔碎的瓷器勉强粘合,每一次灵力流转都带来针扎般的剧痛。但感受到司溟那小心翼翼、充满珍视的力量,她心中充满了安宁,咬牙忍耐着,引导那丝丝缕缕的能量修复着自身的创伤。
月桂树沙沙作响,灵泉汩汩涌动,为这静谧的画面添上生动的注脚。墨白早已悄无声息地退到远处,倚树假寐,幽紫的蛇瞳却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泉中相拥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彩儿则化回原形,在附近的溪流中欢快地游动,汲取着谷中精纯的水灵之气,时不时担忧地望一眼泉眼方向。
时间在无声的疗伤中流逝。数日过去,在林夕自身顽强的意志、生生造化泉的神效以及司溟不惜本源的滋养下,她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修为尽失,元婴濒寂的状态未有根本改变,但那缕生机之火不再摇曳欲灭,反而如同被精心呵护的星火,渐渐凝实,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这一夜,月色格外皎洁。林夕精神稍好,倚着司溟,望着漫天星斗,轻声问道:“司溟,我沉睡了多久?”
“三年。”司溟的声音低沉,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三年,于他而言,如同三生三世般漫长煎熬。
林夕心中一颤,没想到自己竟沉睡了如此之久。她侧头看他,月光勾勒出他越发棱角分明的侧脸,金瞳中沉淀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风霜。这三年,他定然过得极苦。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轻声道,带着浓浓的愧疚。
司溟低头看她,金瞳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叹息:“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能护好你。”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林夕,以后……再不可如此。你若不在,这天地于我,再无意义。”
直白而沉重的话语,如同最炽热的熔岩,烫红了林夕的眼眶。她用力回握他的手,泪水无声滑落:“嗯,再也不会了。我们都要好好的。”
情至深处,无需多言。两人静静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仿佛要将错失的三年时光尽数弥补。
又休养了半月有余,在林夕的坚持下,她开始尝试主动修炼,试图重新凝聚溃散的灵力。然而,往生假死对她根基的损伤太大了,元婴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容器,根本无法储存和运转灵力,每次尝试都引得元婴剧痛,神魂震荡,险些再次溃散。
司溟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知道,常规的修炼方法对林夕已然无效,必须另辟蹊径。这一日,他沉吟许久,终于开口道:“林夕,你元婴受损,寻常功法已难以奏效。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灵犀双修’。”
“灵犀双修?”林夕一怔,脸颊微微泛红。她曾在古籍中见过此法,乃是道侣之间心神交融、灵力互济的最高法门,对疗伤和突破瓶颈有奇效,但要求双方绝对信任,心意相通,否则极易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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