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壑,位于清水镇以南约三十里外,是一片人迹罕至的险峻山谷。谷中常年阴风怒号,瘴气弥漫,怪石嶙峋如鬼牙交错,更有毒虫猛兽盘踞,是连最有经验的猎户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凶地。奶奶玉片上所提及的“幽谷”,十有八九便是此地。
林夕连夜赶路,将幽冥鬼步催发到极致,身形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中穿梭,如同掠过地面的疾风。她必须尽快赶到幽谷,在那些同样觊觎幽冥司秘密的势力反应过来之前,找到奶奶提到的秘卷。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她已抵达黑风壑的边缘。站在一处高耸的山脊上向下望去,只见谷中雾气缭绕,那雾气并非寻常水汽,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黑色,翻滚涌动间,仿佛有无数张牙舞爪的阴影藏匿其中。刺骨的阴风从谷底倒卷而上,带着腥甜腐朽的气息,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
根据玉片地图的粗略指引,“幽谷”的入口应该位于壑底一处形似骷髅头的巨大岩壁之下。林夕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向谷底滑去。越往下,光线越发昏暗,雾气也越发浓稠,神识探出竟如同陷入泥沼,受到极大的压制。四周寂静得可怕,唯有风声如同鬼哭,更添几分阴森。
她不得不更加依赖双眼和直觉,在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扭曲树木间艰难穿行。脚下是松软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踩上去悄无声息,却总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潜藏其下。
终于,在谷底最深处,她找到了那处形似骷髅头的岩壁。岩壁下方,有一个被浓密藤蔓和苔藓完全覆盖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口幽深黑暗,散发出一种比谷中瘴气更加古老精纯的阴寒之气,与幽冥司的气息隐隐吻合。
就是这里了!
林夕心中一凛,没有贸然进入。她先是在洞口附近仔细探查,果然发现了一些极其隐蔽的、已经失效或半失效的警戒阵法和陷阱残留。看来此地确实曾是幽冥司的一处秘密据点,而且近期有人来过,并破坏了部分外围防御。
是奶奶?还是……那些黑衣人?
她屏住呼吸,将寂灭之气凝聚于双目,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侧身钻入了洞口。
洞内并非想象中狭窄,而是一条向下倾斜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甬道。甬道两壁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的萤石,提供着微弱的光亮。空气冰凉,带着万年尘埃的气息,但那种精纯的阴气却更加浓郁。
她沿着甬道谨慎前行,走了约莫百丈,前方出现了一扇半掩着的、由某种黑色金属打造的大门。门上刻满了幽冥司的符文,但此刻符文黯淡,门轴处有明显的撬痕,大门虚掩着,露出后面更加深邃的黑暗。
有人抢先一步进来了!
林夕心中一沉,更加警惕。她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向内望去。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穹顶高悬,隐约可见一些倒悬的钟乳石。石窟中央,并非预想中的书架或案牍,而是摆放着数十尊形态各异、材质不同的雕像!这些雕像并非神佛,而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异兽、鬼物,甚至还有一些身披甲骨、面容模糊的人形雕塑,它们按照某种玄奥的阵势排列,共同拱卫着石窟最深处的一座石台。
石台之上,空空如也。
而在石台前,正站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林夕,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袍,身形瘦高,正低头凝视着空荡荡的石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周身气息内敛,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亲眼所见,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
林夕瞳孔微缩,此人绝非寻常!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深沉如海,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厚重感,其修为境界,恐怕远在她之上,甚至不弱于范无救!是敌是友?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注视,灰袍人缓缓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平凡无奇的中年男子的面孔,肤色微黑,五官寻常,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洞穿人心,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与……一丝探究。
他的目光落在林夕身上,尤其是在她腰间那枚若隐若现的巡阴符和周身流转的寂灭之气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平和。
“想不到,除了老夫,还有人对这幽冥司的‘千傀阵’感兴趣。”灰袍人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小姑娘,你身上的气息……很有趣。是顾三娘让你来的?”
他认识奶奶!林夕心中剧震,警惕之心更甚。她握紧了袖中的短刃,沉声道:“前辈是谁?为何在此?”
灰袍人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空荡荡的石台:“你来晚了。这里原本存放的东西,不久前刚被人取走了。”
取走了?林夕心中一紧:“被谁取走了?”
“一个……戴着青铜鬼面的人。”灰袍人淡淡道,“身手不俗,对幽冥司的机关阵法颇为熟悉,应是其内部之人。”
青铜鬼面!是昨夜在老宅遇到的那个探子背后的主使?果然是幽冥司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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