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九个老疯子”这个称呼,神王残响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悲悯,仿佛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九个……故友的残火吗……”他轻声叹息,金色的眼眸望向了某个不可知的维度,“他们被‘母亲’看中了,作为最优质的‘养料’,送入了‘圣墟’……”
“那是‘母亲’的育婴房,也是旧神的屠宰场……”
‘母亲’?李牧的心脏猛地一缩。
“混沌胎盘!”李岁替他说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
神王残响没有回答,只是悲哀地看着李牧。
而“圣墟”、“养料”这两个词,却如两根烧红的尖针,狠狠刺入了李牧的神魂深处!
“啊啊啊啊——!”
剧痛,从他那被切除的记忆区域猛然爆发。他痛苦地抱住头,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脑中闪过——屠夫爷爷递给他第一块牛排、画匠爷爷为他画月亮、村长爷爷拄着拐杖对他微笑……画面温暖而清晰,却又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他看得见,却抓不住,甚至无法将那些面孔与“爷爷”这个称呼真正地联系起来!
那份被剥离的记忆,正在以最残忍的方式,宣告着它的存在与缺失。
就在李牧痛苦嘶吼之时,神王残响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理智结晶的效力即将结束。
“快走……”他的声音变得急促,“‘母亲’的目光……被这光吸引……来了……”
话音未落,他金色的身体便彻底分解为亿万光点。
这一次,没有疯狂的旋律。
光点在空中飞舞,奏响了一段从未有过的、充满了安宁与解脱的终章乐曲,然后,彻底归于虚无。
神王残响的终章乐曲,便是整个“哀伤之源”的葬歌。
随着他化作光点消散,这个由纯粹概念构筑的空间,失去了最后的核心。世界开始全面崩溃。
脚下的黑色晶石舞台化为齑粉,头顶的无尽虚空降下漆黑的帷幕。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怪物的巨口,四处蔓延,吞噬着一切,发出无声的哀鸣。
“李牧!走!”
李岁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一把拉起还在因记忆刺痛而半跪在地的李牧,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狂奔。
李牧的神智依旧被剧痛搅得一片混沌,身体却在本能与李岁的拉扯下,迈开了脚步。
这是他们又一次,也是最惊险的一次考验。
在不断坍缩的现实碎片中寻找生路,在崩塌的法则风暴中维持平衡。李岁的理智在超负荷运转,为两人规划出唯一可能存活的路线。李牧则像一具被操控的傀儡,机械地执行着她的每一个指令。
他们最终在“哀伤之源”彻底化为虚无的前一刹那,从那个无形的入口狼狈地冲了出来。
两人重重地摔在道诡界那熟悉的、坚实的红色大地上。
身后,那片曾囚禁他们数日的绝望之地,已经彻底消失,化为一片绝对的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劫后余生。
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并排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
危机过去了,但一种比危机更沉重的东西,浮现在他们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李牧的嘶吼停止了。他缓缓坐起身,眼神中没有了痛苦,也没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只剩下一片可怕的、深不见底的空洞。
他平静地转向李岁,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我听到了他说的一切。我知道了我要去圣墟,去救九位爷爷。”
李岁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李牧顿了顿,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残忍的、纯粹理性的眼神看着她,问出了那个让她心脏骤停的问题。
“但是,李岁,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们是谁?”
“我为什么要为了几个记不起来的名字,去一个必死的地方?”
这个问题,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刺进了李岁的心里。
是她,为了活下去,亲手剥夺了他的记忆,斩断了他最珍贵的羁绊。而现在,这个被她“修复”好的武器,正在用最完美的逻辑,向她提出质询。
李岁看着李牧那双空洞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疑问,只有一片虚无。她知道,这是自己亲手造成的结果。
她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尘土与血迹沾染了她素白的衣裙,却丝毫无法掩盖她此刻眼神中的决然。
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承载了所有重量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回答:
“你忘了,我记得。”
“从现在起,我会把关于他们的一切,都告诉你。”
“在你找回他们之前,我,就是你的记忆。”
李牧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空洞没有消失,但在那片虚无的深处,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可以被称之为“依赖”的东西。
他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都已遍体鳞伤,神魂残破,但一个全新的、更加深刻的共生关系,就此确立。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无比明确——圣墟。
但这一次,旅途的意义,对李牧而言,已经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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