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古井的土路不长,此刻却仿佛没有尽头。
李牧手持剔骨刀,在散落的火把明明灭灭的光影中狂奔。
越是靠近那道通天的绿色光柱,空气就越是粘稠,冰冷得如同深冬的河水,耳边更是开始出现无数细碎的、无法分辨来源的低语,那些声音像毒蛇一样,试图钻进他的脑海,瓦解他的意志。
“……放弃吧……”
“……你只是……一个人……”
“……过来……和我们……一起……”
体内的血液灼热地沸腾着,那股熟悉的、撕裂般的疼痛感沿着血管蔓延,但这剧痛此刻反而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针,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在那靡靡之音中,保持着一丝清醒与专注。
终于,他冲到了古井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原本由青石砌成的井口,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圈蠕动的、仿佛由无数血管与筋膜纠缠而成的暗红色肉质结构。
它像一个活物般,正有节奏地收缩、舒张,不断向外喷涌着墨绿色的疯狂气息。
这口古井,赫然变成了一个活着的、连接着某个未知异界的恐怖“器官”!
就在李牧惊骇的注视下,一团粘稠、流淌的黑色蜡油,缓缓从那肉质井口中升起。
它慢慢地凝聚、拉长,最终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它没有四肢,也没有五官,脸部的位置是一片绝对光滑的平面,平整得仿佛一面黑色的镜子,似乎能映照出观察者内心最深沉的恐惧。
李牧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那股让全村人倒下的精神冲击,其源头正是眼前这个无面之物。
那东西并未移动,只是将那片光滑的“脸”,朝向了李牧。
一种无声的“凝视”。
刹那间,李牧感到一阵天旋地地转。
他脑中,关于“剔骨刀”这个词语的概念,开始迅速地变得模糊、褪色。
他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武器,那熟悉的重量和触感还在,但他的大脑却在一瞬间忘记了它是什么、该如何使用、甚至连“武器”这个概念本身,都开始变得陌生。
它只是一块冰冷的、毫无意义的铁片。
就在李牧即将彻底丧失对“武器”的认知,松开手指的瞬间,体内沸腾的“疯神血”带来的剧痛,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笼罩他心智的迷雾。
“啊!”
他低吼一声,凭着早已刻入骨髓的肌肉记忆,凭着屠夫爷爷成千上万次的教导,本能地、用尽全力地,将手中那把凝聚着“裂界刀”刀意的剔骨刀,狠狠劈向了那团蜡油般的人形!
刀锋划破粘稠的空气,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
然而,剔骨刀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东西的身体,如同斩开了一团稀薄的空气,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被斩开的黑色蜡油只是泛起一阵涟漪,便迅速合拢。
那光滑如镜的脸上,更是缓缓浮现出一个由线条构成的、无声嘲笑的嘴型轮廓,随即又迅速消失,恢复了那片令人绝望的平滑。
远处的山坡上,一位穿着沾满各色颜料长袍的文弱书生——画匠爷爷,摇了摇头,低声自语:
“傻小子,影子是砍不坏的,你得在上面画点东西,它才听话。”
屠夫则重重地哼了一声,瓮声瓮气地说:“总得让他自己想明白,不然这把刀就白给了。”
院井边,李牧一击无效,身体因用力过猛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惊骇地看着眼前毫发无损的怪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那无面之物蠕动的身体开始变形,流动的黑色蜡油不断拉伸、收缩,竟缓缓地模拟出了李牧自己的轮廓——同样的粗布衣,同样的身高,同样持刀的姿势。
唯一的区别是,那张脸上,依旧是一片空白。
一股比刚才强大数倍的概念剥夺之力,如同无形的巨浪,再次向李牧袭来。
这一次,它的目标,是李牧对“自我”的认知。
那拟态成李牧模样的无面疯仙,正一步步逼近,它没有脚步声,每前进一步,李牧脑海中关于自身的认知,就被无形地剥离一层。
爷爷们的脸在记忆里开始褪色,屠夫爽朗的笑,画匠专注的眼神,村长拐杖敲地的声音……
这些构筑了他整个世界的基石,正在像被水浸湿的沙画一样,迅速变得模糊、混淆。
“我是谁?”
这个问题浮现的瞬间,恐慌如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心脏,他越是拼命地想要抓住那些记忆的碎片,它们消散得就越快,他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手中这把冰冷的铁片又是何物。
绝望,纯粹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空白的深渊时,一段被遗忘的、疯癫的记忆碎片,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根火柴,骤然亮起。
那是某个夏日的午后,画匠爷爷抓着他的手,在一张画坏了的废纸上涂鸦,纸上原本画着村长威严的肖像,画匠却抓着他的手,用墨笔在村长的脸上画了一个滑稽的猪鼻子和两只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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