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入北京城时,天际刚泛起一层鱼肚白,整座城市尚在晨雾与睡梦的包裹中,唯有早班的电车碾过铁轨,发出空旷而孤寂的轰鸣。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垂,预示着一场倒春寒的雨雪即将来临。当那两扇熟悉的朱漆剥落、铜环锈蚀的四合院院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发出“咿呀”一声仿佛叹息般的闷响时,所有强撑了一路的意志力,如同绷至极致的弓弦,骤然断裂。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取代了戈壁的风啸与车轮的颠簸,如同粘稠的液体般瞬间充斥了院落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这沉寂并非安宁,反而更像一种大战过后、硝烟未散的真空,压抑得让人心慌。
院中那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瑟抖动,如同伸向苍穹的、乞求怜悯的枯爪。先一步收到消息留守的解家伙计早已迎出,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到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沉重。他们沉默而迅速地接过担架,动作轻缓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将气若游丝的吴三省、深度昏迷的黑瞎子以及腿部伤势恶化、高烧不退的王胖子,分别送入早已准备好的、弥漫着浓重消毒药水气味的静室。专业的医疗团队立刻接手,各种监测仪器冰冷的光芒和规律的滴答声,为这份沉寂增添了几分属于现代科技的、不容置疑的残酷感。
张起灵独自立于院中,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左臂缠绕的绷带下,暗红色的血渍早已浸透,边缘甚至隐约可见一丝不祥的幽绿色微光在顽固地闪烁。他没有跟随众人进入屋内,而是缓缓抬起眼眸,深邃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扫描仪,一寸寸掠过这熟悉的飞檐斗拱、青砖灰瓦。这里曾是相对安全的据点,但此刻,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与紧绷。西王母宫的遭遇,如同某种致命的病毒,侵蚀了他对“安全”二字的最后定义。
吴邪瘫坐在廊下的石阶上,双臂无力地搭着膝盖,头颅深埋,仿佛连抬起头的力气都已耗尽。他身上沾满干涸的泥泞、暗褐色的血痂以及戈壁滩带来的风沙,整个人如同刚从坟墓中爬出。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闪回着地宫崩塌的恐怖画面:阿宁消失在绿色光海中的最后眼神、冰牙机械臂爆裂的火花、陈文锦融入玉髓湖时那解脱般的叹息、以及张终青失控时那非人的悲鸣……这些碎片化的记忆,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将他牢牢困在中央。他甚至能清晰地嗅到记忆中那股混合了陨玉冰冷、血腥焦糊以及古老尘埃的 死亡气息,阵阵作呕感从胃底翻涌而上。
解雨臣褪去了沾染血污的外套,露出里面剪裁合体的深色衬衫,但紧蹙的眉心和眼下的浓重阴影,彻底出卖了他此刻的疲惫与凝重。他没有丝毫停歇,立刻走向设在东厢房的临时通讯中心,那里加密电台的指示灯正无声闪烁。他需要以最快速度,将塔木陀的惊天变局、汪家“冰牙”队伍的介入与疑似覆灭、以及陈文锦揭示的“古老意识”真相等足以颠覆现有认知的情报,整理成最精简的密文,向解家核心层及值得信赖的、分散在各处的盟友发出最高等级的警示。同时,他必须调动一切可调动资源,加固这个四合院的防御,警惕汪家可能随之而来的疯狂报复,并全力搜寻关于“它”和“古老意识”的一切蛛丝马迹。
而被张起灵一路严密守护、此刻安置在特制房间内的张终青,则陷入了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昏睡状态。他体温时而冰寒刺骨,时而滚烫如火,眉心那道“圣殿烙印” 不再散发光芒,反而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颜色在淡金与暗红之间诡异变幻。偶尔,他会从喉咙深处发出极其微弱的、含义不明的音节,既非汉语,也非任何已知的古语,仿佛某种古老程序在无意识下的错误代码。守护他的医护人员束手无策,只能记录下这些异常生理指标,这无疑为本已沉重的氛围,又添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第一阶段的复盘,在无声的创伤与混乱的安置中,已然开始。 这不是会议桌上的讨论,而是刻在每个人肉体与灵魂上的、血淋淋的烙印。
三日后的深夜。四合院深处,一间门窗紧闭、帘幕低垂的密室。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淡淡的血腥气,以及新沏的、苦涩的浓茶的味道。中央一张宽大的花梨木桌案上,杂乱地铺满了沿途绘制的简易地图、拍摄的壁画模糊照片、陈文锦日记的抄录片段以及各种无法辨认的诡异符号的临摹稿。
与会者寥寥,却代表了此刻核心的力量。解雨臣坐在主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只是眼底深处压抑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吴邪坐在他对面,经过三天的强行休息,体力稍有恢复,但眉宇间的稚气已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真相碾压后的、深刻的疲惫与凝重。霍秀秀坐在一侧,她穿着素雅的衣裙,面容清减,双手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显然带来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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