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戈壁粗粝的砂石,发出单调而疲惫的簌簌声,如同病人断续的呻吟。车队在这片广袤无垠、色彩贫瘠的灰黄世界里,渺小得如同几粒被遗忘的尘埃。天空是那种被风沙反复擦拭后褪色的、近乎苍白的蓝,太阳悬在其上,光芒刺眼却毫无暖意,只有一种灼人的、榨干一切水分的酷烈。热浪从地面上升腾,扭曲着远处的景物,偶尔可见几丛枯死已久、形态狰狞的梭梭柴,如同大地干裂皮肤上结出的黑色痂疤。
车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棺椁。吴三省躺在改装后的后备箱担架上,胸口那块纯净的陨玉髓结晶散发着微弱的、如同萤火虫尾焰般的绿光,勉强维系着他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机,但他整个人已经干瘦得脱了形,仿佛一具蒙着人皮的骷髅。黑瞎子依旧深度昏迷,呼吸微弱,肩胛处的冰寒之气虽被暂时压制,但脸色依旧青白得吓人。王胖子靠着车窗,他那条坏死的腿散发着不祥的黑紫色,尽管用了大量抗生素和解家秘药,腐坏的气息仍若有若无地弥漫在狭小空间里,他本人则因高烧和疼痛而意识昏沉,偶尔发出模糊的呓语。
张终青蜷缩在张起灵身侧的座位上,银白色的发丝失去了往日那种近乎金属的光泽,无力地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依旧沉默,但那种沉默不再是充满计算和扫描意味的静止,而是一种精力彻底耗尽后的虚脱。墨玉般的眼眸半阖着,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脆弱的阴影,瞳孔深处的金色纹路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从西王母宫出来后,他一直处于这种极度萎靡的状态,仿佛那场最终的能量爆发,烧毁了他内在的某些核心电路。
张起灵笔直地坐在驾驶副座,如同一尊不会疲惫的石像。但他苍白如纸的脸色、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以及左臂绷带下不断渗出的、混合着暗红血迹与诡异绿晶的渗出液,都昭示着他已濒临极限。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依旧锐利如鹰隼,时刻扫视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荒原,警惕着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他的右手,始终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那里贴身藏匿着那面从陨玉井壁脱落的、刻有张家双麒麟踏火纹的青铜牌,以及那块可能维系着吴三省最后生机的陨玉髓结晶。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牌冰冷而粗糙的纹路,仿佛在确认它们的存在。
黄昏降临,戈壁的温度骤降,如同从炼狱瞬间跌入冰窖。狂风卷起沙粒,抽打着车窗,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沙沙声。车队找到一处背风的、由巨大风化岩构成的残破壁垒下扎营。营火点燃,跳跃的、橙红色的火焰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鲜活的色彩,却也无法驱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寒意和失去同伴的悲恸。人们默默地咀嚼着干粮,动作机械而麻木,没有人说话,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风声的呜咽交织在一起,奏响着一曲苍凉的挽歌。
夜色渐深,墨蓝色的天幕上,星辰如同被随意抛洒的钻石,密集而冰冷,璀璨得令人心慌。戈壁的星空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却也更衬出大地的荒芜与人类的渺小。
张终青抱着膝盖,安静地坐在离篝火稍远的沙地上,小小的身影在星空下缩成一团。他仰着头,怔怔地望着那浩瀚的星海,墨玉般的眼眸里倒映着万千星光,却空洞无神。他似乎在看星,又似乎透过星辰,望着某个遥远而未知的维度。白日的酷热散去,夜晚的寒气侵袭着他单薄的身体,他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时,一件带着体温的、残破却干净的黑色冲锋衣,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肩上。张起灵不知何时已无声地坐到了他的身旁。他没有看张终青,只是同样仰望着星空,侧脸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勾勒出冷硬而疲惫的线条。
张终青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抓紧了披在身上的衣服,衣领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硝烟味,以及一种……独属于张起灵的、冷冽而干净的气息。他犹豫了一下,极其缓慢地,仿佛试探一般,将小小的脑袋,一点一点地,靠向了张起灵那看似坚硬、实则在此刻提供了唯一坚实支撑的肩膀。
这个动作轻微得如同蝶翼拂过花瓣,却让始终凝望着星空的张起灵,身体几不可查地 微微一震。他没有动,没有推开,甚至没有改变呼吸的节奏,只是原本搭在膝盖上、微微蜷起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松弛开来。他依旧保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势,仿佛化身为一座亘古存在的山峦,任由那微弱的重量依靠着自己。
篝火噼啪,星河无声。
在这一刻,所有的阴谋、血腥、追杀、宿命,仿佛都被这片广阔的戈壁和璀璨的星空暂时吞噬了。只剩下依偎的体温,和一份无需言语、笨拙却沉重的守护。
然而,宁静之下,伏笔已悄然埋下。
就在张终青彻底陷入沉睡,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之后。清冷的月光(戈壁的月光格外皎洁)洒落,恰好照亮了张起灵怀中那半露出的青铜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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