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公馆回来后,我在亭子间里躺了三天。
不是懒,是伤。门神那一抓,捏得我左肩膀脱了臼,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我用右手自己给自己接上,骨头一声响,冷汗把床单湿透了。这不算什么,干我们这行,哪天不受伤?上个月翻一个洋行,落地时被瓦片划开腿,缝了七针,我愣是没哼一声。
可这次不一样,伤在肩膀上,疼在心里。
阿香那张脸,早上那个黄府谋士的脸,还有门神那双死灰色的眼睛,在我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转。转得我头晕目眩,转得我恨不得冲到阿香酒馆,掀了她的桌子,问她个明明白白。
可我没去。我问不出口。万一她承认了怎么办?万一她说对,我就是卖了你了,我李三这张脸往哪儿搁?
第四天夜里,我咬着牙爬起来,换了身干净衣服,出了门。
我得干活了。既然下定决心要偷,就得把准备工作做扎实。黄金荣不是药铺老板,不是鸦片贩子,他是上海滩的阎王。偷他的东西,偷不好,命都得搭上。
第一站,找鬼手张。
鬼手张是上海的传奇人物,七十多了,瘦得像根竹竿,头发掉得精光,脑袋上只剩几根白毛。可那一双手,又细又长,跟娘们儿似的,能开天下任何锁。听说他以前是宫里的锁匠,专门给慈禧老佛爷开宝库的。人家都说,张老头的手,比钥匙还管用。
他住在南市的一条弄堂里,门口挂着个破旗子,写着配钥匙三个字。我半夜敲开他的门,他见是我,翻了翻眼皮:不卖大烟,不耍钱,滚。
我挤进门,把怀里捂热的五块大洋拍在桌上:师傅,学手艺。
他瞅了眼大洋,又瞅了瞅我:学哪门手艺?
九曲连环锁。
他脸色变了,浑浊的老眼突然射出精光:你知道这锁?
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瞧见的。我撒了个谎,黄公馆的书房里,有这么一个盒子,上头就是九曲连环锁。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笑了:燕子李三?
我没否认,也没承认。这老东西眼睛毒,瞒不过他。
有意思,他盘腿坐下,二十年了,没人敢动黄公馆。你小子有种。他抓起那五块大洋,掂了掂,又扔回给我,这钱,不够。
你要多少?
五十。
我差点跳起来:你抢钱啊?
他冷笑:九曲连环锁,九道机关,开错一道,里头的炸药就把你炸成碎片。这手艺,我二十年没教过人了。五十块,算便宜你。
我咬咬牙,从怀里又摸出十块:就这些,爱要不要。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钱,最后叹了口气:行吧,看在你有胆子的份上。不过说好了,我只教三天,能学多少,看你造化。
三天,七十二个时辰。
第一天,他扔给我一根铁丝,一块铁板:先给我磨出九根针来,每根都要头发丝那么细。
我照做了。手指被铁板磨出血泡,破了又磨,磨了又破。血把铁板都染红了。老头在旁边抽烟,看都不看我一眼。
锁匠这行,比的是耐心,他说,你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趁早滚蛋。
第二天,他给我一个小木盒,上面装着九根铁针:这九个孔,代表九曲连环锁的九个机关。你要把针同时插进去,顺序错了,里头的弹簧就把针夹断。什么时候九根针同时到底,才算入门。
我的手肿得跟馒头似的,可我还是练。从早练到晚,手指被夹得皮开肉绽。老头时不时过来瞅一眼,哼一声,又走开。
第三天,他终于拿出真家伙——一个巴掌大的黄铜盒子,上面雕刻着九条龙,龙头交汇处有九个锁孔。
这就是九曲连环锁,他说,慈禧老佛爷的陪葬品,后来流落民间。黄公馆那个,跟这个一模一样。你如果能在一炷香之内打开,就能活命。打不开,就死。
我额头冒汗,手抖得拿不稳工具。老头在一旁点燃一炷香。
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把九根针同时插进去。针尖触到锁芯的瞬间,我能感觉到里面九个齿轮的咬合。左三圈,右两圈,再左半圈......我闭上眼睛,全凭手指的感觉。
咔嚓。
黄铜盒子弹开的时候,香还剩三分之一。
我瘫在地上,浑身跟水里捞出来的似的。鬼手张点点头:还行,有点天赋。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小子,我劝你一句,黄公馆那个锁,比这个复杂十倍。而且这个,只是外合。真正的九曲连环锁,有三层,每层九个机关。你开了第一层,第二层会启动;开了第二层,第三层会爆炸。
我愣住了:那怎么开?
找到机关的机关,他神秘一笑,黄老鬼这人,最爱玩这套。他设锁,一定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你如果能找到那条后路,就能活。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收起工具。临走时,鬼手张忽然叫住我:李三,你从沧州来?
记住沧州老话——燕子高飞,先看清天。上海滩这片天,不是给燕子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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