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梦,像一场无声的凌迟,将顾临渊的灵魂,寸寸割裂。
当他从那无边无际的、属于沈璃疏的孤寂中惊醒,喷出的那口心血,染红的,不仅仅是那张写着“惟愿君安”的纸笺,更是他此后,再也无法回头的、漫漫无期的赎罪之路。
天,亮了。
可凛王府书房里的天,却永远地……黑了。
顾临渊没有传唤任何人,他就那样,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那张冰冷的书桌,手中紧紧地攥着那个墨绿色的香囊,和那张被他的血浸染得触目惊心的纸条。
他一夜未眠。
那场梦,太过真实,真实到,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沉重的凤冠,压在颈椎上的酸痛;能感觉到,那身华美的嫁衣,是如何,在他的身上,从最初的柔软,变成了束缚他的、冰冷的枷锁。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红烛燃尽时,空气中那最后一丝蜡油的余味。
更清晰的是那份,从满心欢喜,到茫然,再到彻底心死的漫长煎熬。
他一直以为,那个女人,是温顺的,是没有脾性的,是逆来顺受的。
他现在才明白,那不是温顺,那是被他亲手,磨平了所有的棱角与期待之后,所剩下的一片死寂的灰烬。
“惟愿君安,岁岁平安……”
他低头,看着那张血染的纸条,那八个字……像八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他的眼睛里。
他想起了,送他这个香囊时她的模样。
那是他们大婚后的第三日,她回门归来。他正在书房,与几位幕僚,商议着如何在朝堂之上,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势力。
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门外,没有打扰,一直等到所有人都散去。
然后,她才捧着那个锦盒,走了进来。
他记得,她当时,是笑着的。那笑容,很浅,很淡,带着一丝,新妇特有的小心翼翼的讨好。
她说:“王爷,这是妾身,为您亲手做的安神香囊。妾身听闻,您夜间,时常难以入眠。这里面,放了茯苓、远志、合欢皮等几味安神的药材,您若不嫌弃,放在枕边,或许能睡个好觉。”
他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他似乎只是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然后,便将那锦盒,随手扔进了抽屉的角落。他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因为,他觉得她这是在用一种很拙劣的方式,来博取他的关注,来彰显她身为王妃的“贤惠”。
他觉得她所有的行为,都充满了……算计。
可如今,他才明白……那不是算计。
那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夫君,最朴素,最真挚的关怀。
而他,将那份关怀……弃若敝履。
“呵……呵呵……”
顾临渊发出了两声,比哭,还难听的干笑。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眼瞎心盲,是非不分,亲手……将世间最珍贵的明珠,当做鱼目,掷于沟渠的彻头彻尾的蠢货。
“王爷……王爷,您醒了吗?”
书房外,传来了沈语柔那柔弱的、带着一丝试探的声音,“天亮了,柔儿……柔儿为您,炖了些参汤,您……您喝一点,补补身子吧?”
参汤?
补身子?
顾临渊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滔天的厌恶与憎恨!
若不是她,若不是为了她那拙劣的、所谓的“委屈”,他又何至于,将沈璃疏,逼到那般田地!
他猛地站起身,冲过去,一把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门外,沈语柔正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盅,还在冒着热气的参汤。她看到顾临渊那双赤红的、如同厉鬼般的眼睛,吓得手一抖,那碗参汤“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碎裂成片。
“滚!”
一个字,如同淬了冰的刀子,从顾临渊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
可那一个字,那一个眼神,却比任何酷刑,都更让沈语柔……感到恐惧!
那眼神里,再没有了半分宠溺,半分怜惜。
只剩下,冰冷的,刺骨的,毫不掩饰的……憎恶!
沈语柔连滚带爬地……逃了。
顾临渊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快意,只剩下一片更加空洞的……荒芜。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错。
或者说,不全是她的错。
她不过是,一面镜子。照出的是他自己,那份自私、愚蠢和不堪的内心。
真正的罪人,是他自己。
他缓缓地,关上门,将自己重新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
这一整天,顾临渊,都像个失了魂的游魂。
他没有处理任何公务。
他只是将自己,关在那间……充满了沈璃疏气息的院落里。
他走进了她的卧房。
那里面所有的陈设,都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梳妆台上,放着她常用的几样简单的面脂和头油。他打开一盒,凑到鼻尖,那股熟悉的、清雅的兰花香,让他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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