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的碎石被鞋底碾过,发出细微的咔响。陈浔脚步未停,双剑在背后轻震,那股牵引感越来越清晰,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一缕脉动。他右脚刚抬起,便觉足心一空,踩中一块松动石板,尘灰扬起时,静影剑鞘内嗡鸣再起,比先前更急。
他止步。
目光扫向路旁茶棚。
棚下坐着个说书人,灰布短打,肩背破鼓,手握竹板,模样寻常得如同路边枯草。可那人并未吆喝揽客,也未摆开场子,只静静望着他,眼神不偏不倚,像是等了许久。
陈浔右手缓缓抚上青冥剑柄,指节微收。
说书人起身,步出茶棚。鞋底落于青石板,无声无息,仿佛踏在虚空之上。他走近三步,在陈浔身前五尺处站定,声音压得极低:“圣女传承需天命之子血,若你非此人,去了也是死。”
风卷起尘土,掠过两人之间。
陈浔眉梢不动,目光如刃,直刺对方双目。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半步,逼近一寸,沉声开口:“我便是。”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
说书人瞳孔微缩,嘴角却浮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又像在确认什么。他袖中手指轻轻一动,似有物滑出半寸,却又迅速收回。
“你可知‘天命之子’为何百年不出一人?”他低声问,“不是命格难寻,是活不到成年。每一任,皆被族中长老亲手抹杀——为防血脉觉醒,动摇祖规。”
陈浔神色不变,但脊背微紧。这等秘辛,连澹台静都未曾提起。她失明流落人间,记忆残缺,所知亦有限。眼前之人,竟能道破长生一族禁忌?
“你究竟是谁?”他问。
“一个讲古的人。”说书人轻拍竹板,声音干涩,“三十年前,我也曾在天下山下听过一场雨夜密议。那时圣女还未失踪,传承尚未中断,可有人已在暗中改写族典。”
陈浔眸光一凝。
三十年前……正是澹台静遭劫、双目尽毁之时。
“你说这些,目的何在?”
“提醒你。”说书人抬眼,目光穿透晨雾,“你以为此行是救她?错了。你是去赴死。除非你能证明自己就是那滴血能启封灵阶的人——否则,踏入天下山那一刻,便是魂飞魄散之时。”
陈浔沉默片刻,忽然冷笑:“那你为何不早说?茶楼那一场书,为何只提传说,不说真相?”
“因那时你还未真正动身。”说书人摇头,“昨日你在钱庄换图,今日踏出北门,双剑共鸣已扰动气机。天地感知,禁制将醒。我若早言,反会引来监视者耳目。”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你肩头旧伤,可是青衫客所留?”
陈浔眼神骤冷。
那一剑,是他毕生之耻。雨夜孤村,他拼尽全力仍未能护住她,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此伤从未对任何人提及,就连拓跋野也只知他受过重创。
“你到底是谁?”他再度逼问,手已按在剑柄三分。
“我是谁不重要。”说书人退后半步,语气却未变,“重要的是,你是否明白,这一路上所有线索汇聚,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在引你入局。”
“谁?”
“长生一族内部,有一股力量不想让圣女回归。”说书人缓缓道,“他们怕的不是外敌,是你。一个能与圣女共鸣的凡人剑修。你若登临祖脉,血祭成功,便会打破千年铁律——从此,圣女不再由族内指定,而由天命选定。”
陈浔呼吸微滞。
这意味着,整个族群的权力结构将被颠覆。
“所以你要我去送死?”他冷声道。
“我要你活着回来。”说书人盯着他,“只有你活着,才能改写规则。也只有你,能让那个瞎了眼睛的女人,真正睁开眼。”
提到她,陈浔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你知道她?”
“我见过她最后一次睁眼看天的模样。”说书人声音低沉,“就在天下山祭坛之上,雷光劈落,她仰面而立,血从眼中涌出,嘴里还在念你的名字——陈浔。”
这个名字,第一次从别人口中说出。
陈浔心头一震。
三年前雪夜,她被抬走时蒙着眼,指尖在他掌心写下“勿追”。他没听。此后每一步,都是追。但他从未想过,她在那样的时刻,竟还在喊他的名字。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他声音低了几分。
“记住三件事。”说书人竖起三指,“第一,进入天下山前,不可让任何人知晓你体内流淌的是‘承灵之血’;第二,见到圣女时,切勿直接相认,她如今身边必有监视者;第三,若听见钟声三响,立刻割破手掌,以血画符——方位我会告诉你。”
陈浔盯着他,良久不语。
这些话不像陷阱,反倒像一条活路。可越是如此,越显得危险。江湖险恶,最怕的就是看似善意的指引。
“你若真为我好,为何不随我同行?”他问。
“我不能进山。”说书人苦笑,“我的命,早就被刻在了那座碑上。只要靠近十里,禁制就会自动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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