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山道,陈浔脚步未停。肩头那道黑纹已蔓延至锁骨下方,边缘泛着暗光,像有东西在皮下缓缓爬行。他右手按住右肩,左手却始终贴在腰间剑柄上,指尖微微发烫。静影剑虽未出鞘,却似有所感,轻轻震了一下。
他没有回居所,也没有去藏经阁。而是转身走向后山深处——剑冢入口。
石门半塌,七道残存剑气横亘前方,如刀锋交错,封锁通道。每一道都带着古老威压,寻常弟子靠近三丈便会心神失守。此刻陈浔站定,呼吸微沉,眉心忽然泛起一丝极淡的月白光晕。
这是情剑通明的征兆。
自寿宴演阵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引动这股气息。不是为了对敌,而是为了破禁。心头执念翻涌:雪夜拾人、药池守灯、无字书页上的虚影……那些深埋的记忆被逐一唤醒,化作一股纯粹意念,贯入眉心。
七道剑气轻颤,竟如受感召般缓缓退散。
陈浔迈步而入。
剑冢内依旧昏暗,唯有中央石台泛着微弱青光。那柄刻有“静”字的古剑静静立于其上,剑身斑驳,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之意。他一步步走近,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心跳之上。
伸手触剑刹那,寒意骤起。
一股冰冷剑气直冲识海,幻象纷现——雨夜泥泞,青衫客负手而立,澹台静被两名黑衣人架走,她回头望来,双目蒙绸,唇动无声。画面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句低语:“莫追……此去天下山,是命。”
陈浔膝盖一软,几乎跪倒。
头痛欲裂,耳中嗡鸣不止。他咬破舌尖,血腥味瞬间弥漫口中,神志勉强拉回。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古剑剑格上,发出轻微“滋”声。
他盯着那柄剑,声音沙哑:“你说不让我追……可你忘了,我从来就不是听话的人。”
说完,他抬起右手,指尖划过掌心,鲜血淋漓。一滴心头血落下,正中剑身“静”字中央。
血光渗入纹路,整座剑冢猛然一震。
嗡——
古剑长鸣,青光暴涨。一道清冷虚影自剑身上缓缓升起,白衣蒙眼,广袖垂落,发间白玉簪映着微光。正是澹台静的模样。
她站在石台上,面容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此剑融我半身剑骨。”她的声音如风拂松林,“认主者,将承我因果——长生族规不可违,天下山劫难必临,你若入局,再无退路。”
陈浔抬头看她,眼中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整只手掌覆上剑身,任鲜血流淌其上,浸透斑驳锈迹。剑身轻颤,仿佛在回应某种久远的契约。
“你要赴劫?”他一字一顿,“我便斩尽劫火。你要归族?我便踏平规矩。你要走这条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那我也只能跟着走下去。”
话音落时,虚影微微一颤。
随即,她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像是风中初绽的梅瓣。她抬手,指尖轻点陈浔心口,动作温柔得不像幻象。
“那你拿去吧。”
下一瞬,虚影化作流光,连同古剑一同腾空而起。剑身寸寸崩解,化为无数银丝般的光痕,如星河流转,尽数没入陈浔胸口。
剧痛袭来。
骨骼轻鸣,似有新脉正在体内生长。一道温润剑脉自心口延展而出,沿右臂经络缓缓铺展,与青冥剑隐隐共鸣。肩头黑纹剧烈抽搐,竟开始缓慢褪色,由墨黑转为灰褐,最终隐入肌肤深处,不再游走。
陈浔单膝跪地,双手撑住石台边缘,大口喘息。
体内气息紊乱,新生成的剑脉尚未稳固,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细针在经络中穿行。但他能感觉到,某种更深的东西已经扎根——那是与澹台静之间更为紧密的剑魂羁绊,不再是虚影传音,不再是残篇留念,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同频共振。
他闭目调息,周身渐渐浮现出淡淡月白剑气,萦绕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躁动渐平。他缓缓睁眼,目光落在空荡的石台上。那里只剩下一缕残光,在空中盘旋片刻,悄然消散。
静影剑已不在。
但它从未离开。
陈浔缓缓起身,右手抚过心口,那里有一道微热的印记,形状隐约如剑。他低头看向左手,掌心伤口仍在渗血,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点。
他没有擦,也没有包扎。
只是将左手慢慢握紧,拳心朝天,仿佛托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然后,他盘坐于石台前,双膝并拢,脊背挺直,开始运转体内新生剑脉。月白剑气随呼吸起伏,一圈圈扩散开来,与剑冢深处某处隐秘节点遥相呼应。
忽然,心口那道剑形印记微微一跳。
一段陌生文字浮现脑海,非口述,非书写,而是直接烙印于神识之中——《七星剑阵·心法全篇》。
陈浔瞳孔微缩。
他还未及细察,体内的剑脉突然一震,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心口印记再次发热,这一次,热度直达右臂,直冲青冥剑柄。
青冥剑轻轻颤动,剑穗无风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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