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辰时。
山门西侧的断崖之下,石阶尽头是一方青岩平台,边缘立着两根刻满剑纹的石柱。晨光斜照,映出一道幽深洞口,黑沉沉的,像是被无数剑气劈开的裂谷。洞前已有十余名记名弟子等候,皆佩剑而立,目光或警惕、或轻蔑地扫向刚到的陈浔。
他肩头那道黑纹又抽了一下,比昨夜更深。掌心却依旧温热——握着青冥剑的手没有半分颤抖。
张峰站在人群前方,玄剑门亲传弟子的紫绶玉牌在腰间轻晃。他看着陈浔走近,嘴角微扬:“来得倒早。”
陈浔未应,只将视线投向洞内。
洞壁两侧布满剑痕,密密麻麻,不下三百道。每一道都残留着不同剑意,或凌厉如风,或沉滞如铁,交错纵横,形成一片无形的压力场。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残存剑气所伤。
“试炼规则很简单。”执事站在洞口高台,声音冷肃,“入冢后,寻得与己共鸣之剑。若无感应,不可强取。否则,反噬立至。”
话音落,众弟子陆续踏入。
陈浔迈步前行,足底踩上洞中第一块青石。刹那间,四周剑意骤然收紧,如针刺骨。他闭目,呼吸放缓,掌心老茧贴着剑柄缓缓滑动。多年练剑形成的本能,在这一刻悄然苏醒。
他能“听”到剑。
不是声音,而是气息的震颤。三百道剑痕中,有一缕极细微的波动,藏在第七道深处,与青冥剑隐隐呼应。那不是普通的共鸣,更像是某种阵法的引线——《七星引》起手位。
他还未睁眼,耳畔忽闻破风之声。
张峰已欺身而近,剑锋直指咽喉。
“陈师弟,既入此地,便让我看看你有何本事!”
剑光如电,逼至喉前三寸。
陈浔侧首,衣领被剑气割开一线,发丝飘落。他不动怒,也不退,只是顺势抬手,将青冥剑点向石壁第七道剑痕。
正是《七星引》起手式。
剑尖触壁瞬间,整面石壁猛然一震。尘土簌簌而下,蛛网般的裂纹自第七道剑痕蔓延开来,迅速连通其余六道,构成北斗之形。嗡鸣声起,地面震动,一道隐蔽石门从壁中缓缓开启,内里幽光流转,隐约可见一排古剑悬于石架之上。
众人皆惊。
张峰收剑后退,脸色骤变。他本想借机打压,却不料对方竟以一道失传剑诀触发机关——这等手段,绝非寻常记名弟子所能掌握。
“你……怎会《七星引》?”他低喝。
陈浔不答,只握紧青冥剑,缓步走向石门。
洞内光线昏暗,唯有石架上的古剑泛着微光。每一把都沉寂多年,剑鞘斑驳,却仍透出凛冽杀意。他沿着石架行走,指尖一一掠过剑柄,感受其中残留的气息。
忽然,第三把剑微微震颤。
那是一柄窄身长剑,剑鞘漆黑,上有细密裂纹,像干涸的河床。剑格呈弯月形,边缘磨损严重,显然曾被人频繁拔出。当他的手指触及剑柄时,一股熟悉的寒意顺指而上——与青冥剑同源,却又更为古老。
就在此时,身后劲风再起。
张峰竟追入洞中,一剑横斩而来,直取腰肋。
陈浔旋身避让,剑锋擦过外袍,在布料上划开一道焦痕。他未还击,只将青冥剑往地上一插,空手迎上第二剑。
铛!
双剑相撞,火星四溅。
张峰力大,剑势沉猛,但陈浔脚步未移,双指夹住来剑刃口,硬生生止住攻势。他眼神平静,声音不高:“你想阻我?”
“掌门亲授《七星引》,你一个外门记名,凭什么破解?”张峰咬牙,“今日若让你得剑而出,玄剑门颜面何存!”
陈浔松开手指,任其抽剑后退。
“颜面不是靠压人得来的。”他说,“是靠剑走出来的。”
话音未落,他已拔出青冥剑,剑身轻震,白绸在幽光中微扬。他不再看张峰,转身走向那把震颤的古剑,伸手握住剑柄,缓缓抽出。
剑身出鞘三寸,寒光乍现。
一股苍老而锐利的剑意扑面而来,仿佛有无数亡魂在低语。洞中温度骤降,连张峰都不由后退半步。
陈浔却稳稳将剑完全拔出。
剑身通体乌黑,唯有一线银光自剑脊贯穿至锋,如同月下竹影。他低头凝视,发现剑格内侧刻着两个小字:**藏锋**。
“原来是你。”他低声。
这剑,曾在澹台静讲述的剑谱残篇中出现过。她称其为“守心之剑”,非遇真主不鸣,非临大敌不出鞘。
他将藏锋剑收入怀中,转身欲离。
张峰横剑拦路:“想走?没问过我!”
陈浔停下,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你拦不住我。”
“试试!”
张峰怒吼,剑光暴涨,连斩三式,皆是玄剑门杀招。剑气纵横,逼得石屑纷飞。
陈浔不退,也不拔剑,只以青冥剑格挡。每一次碰撞,他都用最简的姿势化解攻势,动作干净利落,毫无多余花巧。五招之后,他突进半步,左手扣住张峰手腕,右肘轻撞其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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