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窗户玻璃，晃得他有些眩晕。
头痛欲裂，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过。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熟悉的、只有三十多平米的一室一厅，老旧的家具，墙壁上因为潮湿而泛起的霉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廉价的空气清新剂也掩盖不掉的、属于贫穷的沉闷气息。
这是……他和张瑶的家？
不，不可能。
他明明记得，那辆失控的泥头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将他连人带那辆二手电瓶车撞得粉碎，那剧烈的疼痛和生命急速流逝的冰冷感觉，绝对不可能是梦。
他猛地从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坐起，看向床头柜上的电子日历。
2035年7月15日，上午9:30。
这个日期，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的记忆。
今天，是他和张瑶离婚的日子。
他重生了？重生回到了五年前，这个他人生的终点，也是……起点？
“醒了？”一个冷漠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林渊转过头，看到了张瑶。
她穿着一条紧身的连衣裙，勾勒出不错的身段，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比记忆中要年轻艳丽许多，但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却只有冰凉的嫌弃和厌恶。
她正将自己最后几件像样的衣服和化妆品塞进一个行李箱里，动作麻利，没有一丝留恋。
“醒了就赶紧收拾一下，带上证件，民政局十点半上班，别耽误时间。”张瑶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个陌生人，“我约了王浩十一点来接我，他新提了辆宝马X5，不好让人家等。”
王浩。
这个名字让林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泛起一阵混合着愤怒和屈辱的酸楚。
就是那个靠着家里有几个钱，开着小公司，对张瑶大献殷勤的男人。前世的今天，他就是听着张瑶用这种迫不及待要去投奔新欢的语气，卑微地、痛苦地恳求她不要走，换来的却只是更无情的嘲讽和奚落。
最终，他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心如死灰。之后的人生更加灰暗，最终在那场车祸中凄惨收场。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爱过，后来却恨之入骨的女人，林渊发现自己的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没有不甘的质问，只有一种看透了本质后的漠然。
前世几十年的浑浑噩噩和临死前的悔恨，已经将那份可笑的情感燃烧殆尽。
“好。”林渊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
他掀开薄被，起身下床，走向狭窄的卫生间，动作不疾不徐。
他的反应让张瑶愣了一下。她预想中的痛哭流涕、跪地哀求并没有出现，这让她准备好的一系列打击言辞全都憋在了胸口，有些不爽。
“装什么镇定？”张瑶撇撇嘴，低声嗤笑，“窝囊就是窝囊，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高看你一眼？可笑。”
卫生间里，林渊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却写满了疲惫和落魄的脸，二十五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多岁。头发乱糟糟，眼袋深重，嘴角向下耷拉着，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生活压垮的颓丧。
他用冷水用力洗了把脸，冰冷的感觉刺激着皮肤，让他更加清醒。
前世，他就是顶着这样一副尊容，去迎接那场决定命运的羞辱。
但这一世，不同了。
虽然系统尚未激活，但他拥有未来五年的记忆，他知道这个世界未来五年的经济走势，知道哪些股票会一飞冲天，知道哪个虚拟货币会成为神话……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和一颗截然不同的心。
换上一件虽然干净但领口已经有些磨损的T恤，林渊走了出来。
“走吧。”他拿起桌上那份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看都没看张瑶一眼，率先走出了这个囚禁了他前世所有梦想和尊严的牢笼。
张瑶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总觉得今天的林渊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她只当这是这个废物男人最后的、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不屑地哼了一声，拉着行李箱跟了上去。
去民政局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
狭小的出租车空间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司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对男女之间的不正常，默默开着车，连电台都没开。
张瑶一直低头看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打着字，嘴角不时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显然是在和那个王浩聊天。
林渊则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带有时代印记的店铺和广告牌，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真的回来了。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规划着离婚后第一步该怎么走。第一桶金，从哪里开始。
民政局的手续办得出奇的顺利。
没有争吵，没有财产分割的纠纷（因为他们根本没什么共同财产），唯一的流程似乎就是在那张绿色的离婚证上盖章。
当工作人员将属于他的那本离婚证递过来时，林渊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枷锁，随着这个小本子的到手，轰然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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