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没有立刻询问，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艾丽萨开始操作控制中心的电脑，调出一个经过多层跳转才接入的国际新闻频道信号。
屏幕闪烁几下，稳定下来，呈现出美国CNN电视台黄金时段的新闻演播室画面。
背景是巨大的新闻标题板，上面用加粗的字体写着。
［美墨联合行动重创‘毒枭走廊’，DEA领导下的重大胜利！］
画面切回主播台。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的男主播正襟危坐，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权威感和激昂。
“就在今天，美国缉毒局（DEA）向外界通报了一项代号‘破晓’的重大联合缉毒行动成果。”
“该行动由DEA主导协调，与墨西哥地方执法力量紧密合作，在过去一周内，在墨西哥索诺拉州南部及中部地区，对臭名昭着的‘瓜达拉哈拉贩毒集团’及其附属武装势力，实施了精准、有效的多轮打击！”
主播身后的屏幕适时切换，播放着模糊的、显然是经过筛选的战场画面。
燃烧的车辆残骸、被炸毁的建筑、地面上被白布覆盖的几具尸体，以及一些被缴获的、堆放在一起的武器弹药。
只不过所有的画面，都抹去了任何可能指向具体执行者的标识。
“根据DEA官方声明……”
主播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肯定。
“此次联合行动，成功捣毁贩毒集团核心中转仓库一处，摧毁其位于南部城镇的关键分销节点三个，清除包括中层头目在内的武装分子超过五十人，缴获各类毒品原料及成品价值超过三千万美元，并截断数条重要的陆路走私通道！”
“这是近年来在美墨边境打击跨国毒品犯罪领域取得的最显着战果之一！”
画面再次切换，出现的是DEA华盛顿总部新闻发言人的画面。
发言人站在印有DEA徽章的讲台后，表情庄重。
“此次‘破晓行动’的成功，充分证明了DEA与墨西哥伙伴在打击共同威胁、维护边境安全方面的坚定决心和强大执行力。”
“我们高度赞赏墨西哥地方执法力量的勇气和专业素养，正是他们的不懈努力和牺牲精神，为此次联合行动的成功奠定了坚实基础。”
“DEA将继续深化与墨西哥同行的合作，坚定不移地斩断跨国贩毒网络的触角……”
发言人的话被主播打断，画面切回演播室。
“值得注意的是。”
主播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眼神锐利地直视镜头。
“DEA官员在私下简报中向本台记者透露，此次行动获取的情报，揭示了贩毒集团在墨西哥某些地区长期猖獗的深层原因，其背后存在系统性的腐败网络保护伞。”
主播刻意加重了“系统性”这个词。
“更有可靠消息源指出。”
他压低了一点声音，营造出揭露内幕的氛围。
“这些为毒枭提供庇护的势力，其触角可能……已经渗透到了某些本应维护法律与秩序的执法机构内部。”
“虽然出于调查保密性和外交敏感性，DEA目前无法公布具体细节和涉事机构名称，但这一指控无疑为理解该地区毒品犯罪的复杂性提供了新的、令人震惊的视角。”
“DEA表示，针对这些保护伞的深入调查，将是下一步行动的重点。”
画面再次切换，展示了一张金特罗的通缉令照片。
“此次破晓行动沉重打击了以金特罗为首的贩毒集团的核心力量，但DEA警告，该集团残余势力及其背后的保护伞网络依然构成严重威胁。”
“DEA重申，将与墨西哥政府及地方伙伴保持最高级别的合作，直至彻底铲除这一毒瘤……”
新闻还在继续播放对所谓“墨西哥地方执法力量代表”的采访片段，以及一些所谓“毒品问题专家”对行动意义的高度评价。
反复强调着“联合行动”、“DEA领导”、“重大胜利”、“系统性腐败保护伞”等关键词。
胡安一直安静地看着。
他那张惯常冷硬如岩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直到新闻主播再次强调某些执法机构可能涉入贩毒集团的保护伞网络时，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
那不是愉悦，更不是欣慰。
那是一种混合了洞悉、嘲讽、冷冽和一丝玩味的弧度。
仿佛一个棋手，看到对手终于按照自己预设的路线，在棋盘上落下了关键而愚蠢的一子。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地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边缘敲击起来。
笃、笃、笃……声音微弱，在充斥着电子设备噪音的指挥中心里几乎细不可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像是在为这场远在华盛顿精心编排的舆论表演打着无声的节拍。
“效率比预想的要高。”
胡安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转向艾丽萨。
“看来约翰逊这颗棋子的份量，比我们预估的还要重一点。”
“DEA在华盛顿的反击，开始了。”
艾丽萨点点头，操作电脑，在大屏幕上又调出另外几份电子简报。
“还有，《华盛顿邮报》今天的头版头条：《DEA主导联合行动重创墨西哥主要贩毒集团》，同样强调了‘系统性腐败保护伞’的指控，措辞更隐晦但指向性更强。”
“《纽约时报》国际版头条是《美墨联手斩断贩毒触角，行动揭示深层腐败》，引用了匿名‘情报高级官员’的话，暗示有‘非墨西哥官方背景的执法机构’涉嫌卷入。”
“还有福克斯新闻、MSNBC……各大主流媒体口径高度一致，都在集中报道‘破晓行动’的‘辉煌战果’和对DEA的高度赞扬，同时不约而同地、或明或暗地指向了‘某些’与贩毒集团勾结的‘外部执法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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