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清军阵地的左翼,那片洼地方向,也几乎同时传来了爆豆般的枪声和爆炸声——日军的迂回部队果然动手了!而且听声势,兵力远超预料!
“打!给老子打!”陈振彪的吼声在枪炮声中显得有些声嘶力竭。
正面阵地上,清军士兵在军官的催促下开始零星还击,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也“咚-咚-咚-”地吼叫起来,水冷筒上瞬间腾起大量的蒸汽。但日军的火力压制得很猛,特别是精准的步枪射击,不断有清军士兵中弹倒地。
高岩的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面,毫无波澜。他的望远镜缓缓移动,过滤掉那些普通的士兵,专注于寻找更有价值的目标。
一个……在河中央,躲在两名士兵身后,正挥舞着军刀催促前进的少尉军官。
一个……在河对岸机枪阵地旁,拿着小旗似乎在进行观测的炮兵观察员。
一个……趴在河滩一块石头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和枪管,但射击极其精准,已经连续放倒了两名清军机枪副射手的日军步枪兵。
高岩微微调整呼吸,准星牢牢套住了那个躲在士兵身后的日军少尉。距离约二百五十米,目标在缓慢移动,涉水动作导致其身体起伏不定。
他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人倒。那名少尉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军刀脱手,一头栽进了浑浊的河水里,身边的两个士兵愣了一下,随即惊恐地趴下。
高岩看都没看战果,迅速拉栓退壳,枪口微移,锁定那个炮兵观察员。
砰!
观察员手中的小旗应声而落,人向后仰倒。
紧接着,第三枪!
砰!
河滩石头后面那名精准射手脑袋猛地向后一仰,再无声息。
三枪,三个关键目标,在不到十五秒内被清除。
这一次,高岩身边的几个“好射手”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看着高岩如何沉稳地寻找目标,如何冷静地开枪,如何几乎在枪响的同时就看到对岸的敌人应声倒下。这根本不是运气!这是他们无法理解的、鬼神莫测的枪法!
那个之前嘀咕的老兵,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看向高岩的眼神里,只剩下了彻底的敬畏和恐惧。
高岩的存在,像一根无形的定海神针,虽然微小,却开始隐隐影响这片局部战场。日军正面进攻部队的基层指挥和支援火力明显受到了抑制,攻势为之一挫。
然而,左翼洼地方向的枪声和爆炸声却越来越激烈,甚至开始向清军阵地的侧后方蔓延!李管带那边显然快顶不住了!
陈振彪急得眼睛通红,正面日军虽然受挫,但兵力依旧占优,他根本无法抽调兵力支援左翼。一旦左翼被彻底突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岩突然放下步枪,快速移动到正在焦躁观战的陈振彪身边。
“大人!左翼危急,但正面日军攻势已缓!可否将正面两挺重机枪,调一挺至左翼后方高地,进行超越射击,压制洼地日军?”
陈振彪猛地转头:“超越射击?隔着丘陵,怎么打?”
“用抛物线!”高岩语速极快,“估算距离、高差,设置标尺!机枪子弹密集,不需要精确命中,只需要形成弹幕,覆盖洼地区域,就能极大减缓日军迂回速度,为左翼弟兄分担压力!”
陈振彪愣住了。超越射击?用机枪像火炮一样进行曲射?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这高岩,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但看着高岩那冷静而笃定的眼神,听着左翼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陈振彪把心一横,厉声道:“张哨官!按他说的办!快调一挺重机枪去左翼后面那个高坡!快!”
命令被迅速执行。一挺沉重的马克沁被七八个士兵连抬带推,弄到了左翼后方的一个小高地上。在高岩快速的口头指引和手势比划下(他无法亲自去操作,那会引起更大的怀疑),机枪手们茫然地按照指示,将枪口高高抬起,设定了一个他们从未用过的巨大标尺。
“咚咚咚咚……!”
重机枪发出了沉闷而奇异的吼声,子弹划出一道道高高的弧线,越过前方的丘陵,如同死亡的雨点般,洒向那片日军正在猛攻的洼地。
虽然命中率无法保证,但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意料之外方向的火力覆盖,瞬间打乱了日军的迂回节奏。洼地中的日军被这从天而降的弹雨打得抬不起头,攻势明显一滞!
左翼濒临崩溃的压力,骤然减轻!
陈振彪看着这一幕,再次猛地转头,看向高岩。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惊疑,而是某种掺杂着震撼、狂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的复杂情绪。
这个士兵……不仅枪法如神,竟连机枪也能用得如此……诡异莫测!
他究竟是谁?!他带来的,究竟是挽救败局的希望,还是……某种无法掌控的变数?
高岩迎向陈振彪的目光,依旧沉默。他知道,自己今天展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猎户”的范畴。
但他别无选择。
时代的钢铁洪流即将碾过这片土地,他必须尽快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在那洪流中,为这个古老的国度,砸下一根属于自己的楔子。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河对岸,日军的炮火,再次开始延伸射击。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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