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下,在空旷的宫殿中激起回响,旋即被厚重的帐幔和宽阔的空间吸收殆尽,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朱由检(陈启)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如同擂鼓,撞击着他的耳膜。他强迫自己挺直脊梁,感受着肩上龙袍那沉甸甸的重量,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尖上,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紧绷交织在一起。
他没有坐上龙椅,而是选择站在御案之旁,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冰凉的紫檀木案面上,指尖用力,借此支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也传递给自己一丝力量。这个位置,既保持了帝王的威严,又不像端坐龙椅那般充满压迫感,符合他此刻想要营造的、对老臣既倚重又不失身份的姿态。
“吱呀——”
沉重的殿门被两名小内侍从外面缓缓推开,一道身影,逆着门外清晨熹微的天光,迈过了那高高的门槛。
来人穿着一身象征最高品级太监的绯色蟒袍,袍服上的蟒纹张牙舞爪,几近龙形。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微胖,面容白净,下颌光洁,看不到一丝胡茬。眉眼低垂,嘴角习惯性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谦卑的笑意。然而,就是这样一副看似恭顺无害的样貌,当他踏入殿内的瞬间,整个宫殿的气氛仿佛都凝固了。烛火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的龙涎香气也仿佛变得滞重起来。
他就是魏忠贤。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内廷和外朝无数人噩梦的源头。
朱由检的目光与魏忠贤低垂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瞬。他清楚地捕捉到,在那看似浑浊谦恭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审视与探究,如同暗夜里划过的冷电,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老奴魏忠贤,叩见皇爷。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忠贤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长期发号施令所形成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撩起蟒袍前摆,动作流畅而标准地跪拜下去,额头触碰到冰凉的金砖地面,发出轻微的“咚”的一声。
整个动作无可挑剔,充满了对皇权的极致尊崇。
但朱由检知道,这完美的礼仪之下,包裹着的是何等巨大的野心和权力欲望。历史上,不知有多少官员,就是在这样恭敬的叩拜之后,被眼前此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送进了诏狱,家破人亡。
“魏伴伴平身。”朱由检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缓,甚至带着一丝刚刚变声期过后、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你是我皇兄留下的老人,为大明朝、为朕的皇兄劳苦功高,不必行此大礼。赐座。”
他挥了挥手,旁边侍立的小太监立刻搬来一个锦墩,放在御阶之下,侧对着朱由检的位置。
“老奴谢皇爷恩典。”魏忠贤再次叩首,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只坐了半个锦墩,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绝对的恭敬姿态。“皇爷刚刚继位,龙体关乎社稷安危,老奴本不该这么早来打扰皇爷清梦,只是……”他顿了顿,抬起眼皮,飞快地扫了一眼朱由检的脸色,才继续道,“只是有几件关乎国本的要紧事,不敢不奏请皇爷圣裁。”
“哦?伴伴请讲。”朱由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凛。来了。真正的交锋,开始了。他努力维持着表情的平静,甚至微微露出一丝好奇和专注,仿佛一个急于了解政务、又不得不倚重老臣的年轻皇帝。
“这第一件,”魏忠贤微微躬身,“乃是先帝的庙号与谥号。礼部已拟了几个方案,请皇爷过目定夺。”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由小太监接过,呈送到御案上。
朱由检拿起奏折,目光扫过上面那些拗口的、充满溢美之词的庙号选项。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魏忠贤真正的试探在后面。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片刻,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些许悲戚和怀念。
“皇兄……英年早逝,朕心实痛。”他放下奏折,声音有些低沉,“这些庙号……朕看‘熹宗’便很好,皇兄在位时,虽……嗯,但天性仁厚,‘熹’字恰如其分。谥号就按礼部议定的吧。魏伴伴认为如何?”他将问题抛了回去,表现出对魏忠贤意见的尊重。
“皇爷圣明!”魏忠贤立刻接口,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佩之色,“‘熹宗’确实贴切,先帝在天之灵,必感欣慰。”
第一个回合,风平浪静。魏忠贤送上一个无关痛痒的议题,朱由检顺势而下,表现出顺从和倚重。
“这第二件,”魏忠贤话锋一转,语气似乎凝重了几分,“乃是关于辽东督师王之臣的任用问题。近来有御史弹劾王之臣在任上举措失当,畏敌如虎,致使辽东局势糜烂。老奴以为,辽东乃我大明门户,不容有失,是否……应考虑更换更能胜任的督师人选?”
朱由检的心猛地一沉。重点来了!王之臣并非东林党人,但也算不上阉党核心,属于可以拉拢的中间派。魏忠贤此举,是想将自己的人安插到辽东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进一步掌控军权!历史上,崇祯初期,辽东将领的任免,确实很大程度上受到了魏忠贤的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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