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炕太烫了。傅星往他那边挪了挪,鼻尖快碰到对方的锁骨,你家的被子有太阳味。
陈阳忽然往灶房方向努了努嘴:我娘刚才偷偷问我,你是不是...我对象。
傅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被窝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滚烫。他攥着陈阳的衣角,指尖都在抖:那你咋说?
我说...陈阳转过身,胸口贴着他的,我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窗外的风雪好像停了,能听见远处谁家的狗在叫。傅星把脸埋进陈阳的颈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煤烟味,还有洗得发白的肥皂香。在深圳的集体宿舍里,他们也曾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却从没有过这样亲近的时刻,好像只有在这片土地上,那些藏在心底的话才能破土而出。
第二天一早,陈阳带着傅星去给老屋扫雪。院子里的积雪没过脚踝,陈阳挥舞着竹扫帚,动作像在厂里抡扳手,傅星拿着小铲子跟在后面,把扫成堆的雪铲到墙根。这老屋有三十年了。陈阳指着东墙,去年夏天漏雨,我想开春请人来糊层泥。
不如直接换瓦。傅星用铲子敲着冻住的冰,我认识建材市场的人,能拿到便宜的青瓦。
陈阳停下扫帚,看着傅星被冻得通红的鼻尖:你好像对啥都懂点。
在深圳待久了,逼出来的。傅星笑了笑,刚去时连灯泡都不会换,被房东老太太笑话了半个月。
正说着,院门外探进来个脑袋,梳着两个羊角辫,脸蛋冻得像红苹果:阳哥,俺娘让你去看看缝纫机,又卡线了。
是邻居家的小花。陈阳把扫帚往墙根一靠:走,带你去看看农村版修配厂
小花家的缝纫机摆在炕头,上面还堆着没做完的虎头鞋。陈阳坐下就拆机器,傅星蹲在旁边递螺丝刀,看着他手指灵活地挑出缠成一团的线,动作比在厂里修车床还熟练。阳哥真厉害!小花拍着巴掌,俺娘说,城里来的大学生都没你能个儿。
傅星看着陈阳被机油染黑的指尖,突然觉得他比在领奖台上捧着奖杯时更耀眼。在深圳,陈阳总说自己没文化,在傅星面前带着点自卑,可在这里,他是被需要的,是闪闪发光的。
下午去赶集时,陈阳特意借了辆自行车,让傅星坐在后座。乡间小路的雪被踩实了,骑车不打滑,傅星搂着陈阳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能闻到他棉衫里透出的汗味。集市在镇上的供销社门口,卖春联的、炸油条的、套圈的,挤得水泄不通。
给我爷买瓶好酒。陈阳拉着傅星在酒摊前停下,他就爱喝这散装的二锅头。
傅星却指着旁边的糖果摊:买点奶糖吧,给小花他们。
付钱时,陈阳发现傅星悄悄把钱塞了回来,指尖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像羽毛扫过。两人挤在人群里,肩膀挨着肩膀,傅星看见卖糖葫芦的,眼睛亮了亮,陈阳立刻买了两串,递给他时故意往他嘴边送,糖衣蹭在傅星的鼻尖上,甜丝丝的。
回家路上,自行车筐里装满了年货。傅星举着糖葫芦,忽然想起陈阳第一次领工资时,在深圳的夜市给他买了支,也是这样,黏得满手都是。陈阳,他轻声说,加工点的事,我帮你写份计划书吧。
真的?陈阳猛地停下车,差点把傅星甩下去,你不觉得...我异想天开?
怎么会。傅星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我觉得你一定能成。
离别的前一天,陈阳娘非要教傅星包饺子。面团在案板上滚成条,被切成一个个小剂子,陈阳娘擀皮的手法飞快,傅星学着捏褶子,却总把馅挤出来,引得陈阳在旁边直笑。你看你包的,像只歪嘴的小鸭子。他拿过傅星手里的面皮,三两下捏出个圆鼓鼓的元宝,得这样,边捏边转。
傅星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陈阳的手,闻到他指缝里的面粉香。你怎么啥都会。他小声说。
为了追你,练的。陈阳的声音更低,只有两人能听见,说完就红了耳根,赶紧转身去烧火。
陈阳娘在一旁假装没看见,往灶里添了根柴,火光把她的脸映得暖融融的。小傅啊,她突然开口,你们城里孩子讲究多,阳娃子性子直,要是有啥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
傅星的心猛地一热,眼眶有点发潮。他想起自己父母总催着他考公务员,从没人这样,把他当成需要被呵护的那一个。阿姨,陈阳很好。他认真地说,是我运气好。
夜里,陈阳爹把陈阳叫到院里,雪地里的月光亮得晃眼。这个你拿着。老头从棉袄内袋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是存折和一沓皱巴巴的钱,这是五万,我跟你娘攒了十年,你搞加工点,不够再跟我说。
陈阳的手在发抖,想说不用,喉咙却像被堵住了。爹...
男人家,得有自己的营生。老头拍着他的肩膀,掌心粗糙得像砂纸,小傅是个好娃,你得对人家好,别让人跟着你受委屈。
回到屋里,傅星正趴在炕桌上写东西,侧脸在煤油灯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柔和。陈阳走过去,看见纸上画着加工点的草图,机器的位置、电线的走向,标得清清楚楚。你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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