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这……这是怎么回事?”
萧景腾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愕,瞬间打破了广场上死寂般的凝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原本被李凤瑶凌厉手段震慑住的秀女和宫人,都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七皇子萧景腾站在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尽头,一身月白锦袍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他俊朗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眉头微蹙,目光先是扫过被李凤瑶死死按在地上、狼狈不堪、哀嚎不止的张莲儿,最终定格在了那个单膝微曲、身形挺拔、眼神冰冷如霜的藕荷色身影上。
是他?李凤瑶心中微微一凛,扣紧张莲儿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未减。这位七皇子,出现得可真是时候。
萧景腾确实是循例前来巡查选秀秩序的。他本以为会看到一片井然有序、莺声燕语的场景,最多有些许紧张的窃窃私语。万万没想到,刚走近广场,就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气氛,紧接着便看到了如此……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个昨日在殿中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沉稳中带着锋芒的罪臣之女李凤瑶,此刻竟如同沙场擒敌的悍将一般,将一个衣着华丽的秀女死死制服在地!那动作之干脆利落,气势之逼人,与他认知中所有关于闺阁千金的形象截然不同!
没有哭哭啼啼,没有畏缩退让,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以暴制暴的凌厉反击!
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惊奇、兴奋乃至是欣赏的情绪,如同涟漪般在萧景腾的心湖中迅速扩散开来。他自幼长于深宫,见惯了女子们的温婉柔顺、勾心斗角或是怯懦畏缩,何曾见过这般……这般鲜活、这般悍烈、这般……如同传说中巾帼英雄般的女子?
他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关于“能与自己并肩守护江山社稷的女战神”的影子,在这一刻,竟然奇异地与眼前这个眼神冰冷的少女重合了起来!虽然场合不对,方式激烈,但那份敢于反抗、保护弱小的“侠气”,不正是他内心所向往的吗?
萧景腾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他快步走上前去,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凤瑶,语气中惊愕未退,却并未立刻斥责:“李秀女,你这是……何故在此动手?”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扣紧张莲儿手腕的那只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却异常稳定。
周围的秀女和宫人见七皇子到来,更是大气不敢出,纷纷垂下头,却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这难得一见的场面。春桃吓得脸色比刚才还白,想要上前解释,却又不敢贸然开口。
李凤瑶感受到萧景腾那探究中带着奇异热度的目光,心中念头飞转。这位皇子昨日才帮过自己,今日又撞见这等冲突,他的态度至关重要。她并非鲁莽之辈,方才出手固然是因怒意勃发,但也存了试探这深宫规则底线的心思。如今正主来了,正好看看这位“欣赏”她的皇子,会如何处置。
她缓缓松开了扣紧张莲儿手腕的手,但依旧用膝盖压制着她,防止她暴起反扑。然后,她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面向萧景腾,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声音清晰而平静,听不出丝毫慌乱:
“回七皇子殿下。民女并非无故动手。方才张秀女行进间‘不慎’跌倒,” 她特意加重了“不慎”二字,目光扫过地上仍在呻吟的张莲儿,“重重踩踏了民女的侍女春桃的手背,致使春桃手部重伤。民女见张秀女似乎站立不稳,恐其再次‘失足’伤及他人,故而出手相助,扶她一把,以免酿成更大事故。只是情急之下,力道未能掌控得当,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是张莲儿先行凶伤人,又将自已的暴力行为解释为“出手相助”、“防止事故”,最后还以“力道不当”请罪,将主动攻击巧妙转化为被动防卫下的失误。
萧景腾何等聪明,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机锋?他看了一眼旁边捂着手背、泪痕未干、手背红肿不堪的春桃,又看了一眼地上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手腕明显不自然弯曲、哭得凄凄惨惨的张莲儿,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张莲儿的跋扈他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她敢在选秀大殿外如此嚣张。而李凤瑶这“扶一把”……扶得可真是够狠的。但这狠劲,却莫名地让他觉得……很是解气,甚至有点想笑。
他强压下嘴角差点扬起的弧度,故意板起脸,目光转向地上呻吟的张莲儿,语气严肃:“张秀女,李秀女所言是否属实?你果真‘不慎’踩伤了她的侍女?”
张莲儿此刻手腕剧痛,又羞又愤,听到萧景腾的问话,哪里肯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只能一边抽泣一边狡辩:“殿下……殿下明鉴!臣女……臣女真的是被裙摆绊倒,不小心……不小心才碰到那宫女的手……臣女不是故意的啊殿下!是她!是李凤瑶她故意扭伤我的手!殿下要为臣女做主啊!” 她伸手指着李凤瑶,眼神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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