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厂的技术科,与喧嚣的车间判若两个世界。
这里没有刺鼻的机油味,只有淡淡的松木书架与纸张混合的气息。
窗明几净。
阳光透过玻璃,在铺满图纸的巨大工作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张汉玉被王厂长亲自领到了这里。
“小张,以后你就在这儿学习。”
王厂长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欣赏。
“技术科的老同志,都是我们厂的宝贝,你多听,多看,多学。”
他指了指靠墙的一排书柜。
“这些资料,你想看哪个就看哪个,不够就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这待遇,在整个红星厂都是独一份的。
技术科的几个老技术员抬起头,默默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他们已经听说了三号线发生的事情。
一个凭本事硬生生让老刘低头的毛头小子。
张汉玉没有半点自得。
他只是点了点头,声音平静。
“谢谢厂长。”
王厂长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科室里恢复了安静。
只有绘图铅笔在硫酸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还有偶尔翻动资料的哗啦声。
张汉玉没有急着去翻那些资料。
他的视线被角落里的一张工作台吸引了。
那张台子比别处都整洁,上面摆着一些他从未在厂里见过的仪器。
一个带着绿色屏幕的方盒子,上面有一条不断跳动的亮线。
还有烙铁,焊锡,以及一堆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电子元件。
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俯身在台前。
那是个女人。
她梳着两条整齐的麻花辫,垂在肩后。
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
手里的镊子夹着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零件,小心翼翼地往一块布满复杂线路的绿色板子靠近。
整个科室的空气似乎都因她的专注而凝固了。
张汉玉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他能感受到一种与车间里截然不同的气场。
那不是力量,而是一种精度。
一种对微观世界的极致掌控。
忽然,那个女人停下了动作。
她直起身,轻轻蹙了蹙眉。
她拿起旁边的一个耳机戴上,似乎在倾听什么。
几秒钟后,她摘下耳机,脸上露出一抹困惑。
“奇怪。”
她自言自语,声音清脆,像泉水叮咚。
“怎么总有一点高频噪音。”
旁边一个戴着老花镜的技术员探过头。
“林工,是不是元件的问题?要不再换个电容试试?”
“试过了。”
那个被称为林工的女人摇了摇头。
“滤波电路重新设计过,电源也用了隔离牛,理论上不应该有任何干扰。”
她的普通话非常标准,没有本地口音,带着京城人特有的腔调。
“会不会是这个示波器本身的问题?”另一个技术员猜测。
“我用信号发生器校准过,仪器是准的。”
林婉清否决了这个可能。
她设计的,是一个用于新产品的前置音频放大器。
性能指标要求极高,任何一点杂音都无法容忍。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三天了。
所有的理论,所有的方案,都试过了。
可那该死的、若有若无的噪音,就像一个幽灵,始终盘踞在电路里。
张汉玉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
他的视线落在那块绿色的电路板上。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线路和元件,在别人看来是天书。
在他脑海里,却迅速分解成一个个功能的模块。
信号输入,放大,滤波,输出。
电流在其中奔涌,电场与磁场交织。
他没有走近,但那张摊在桌上的电路图,他已经看了个大概。
一个非常精巧,也非常标准的设计。
教科书级别的。
正因为太标准了,所以才忽略了一个最不标准的问题。
他走了过去。
脚步很轻。
科室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他们看着这个新来的年轻人,走向了那个从北京来的、谁也不敢轻易打扰的女工程师。
林婉清也察觉到了有人靠近。
她抬起头,看到了张汉玉。
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背心,额头上还带着未干的汗渍。
他的脸庞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沉静。
“有事吗?”
她的语气很客气,但带着一种疏离感。
张汉玉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指向了电路图上的一个位置。
那是电源输入端和信号地线交汇的地方。
“你这个电路,地线形成了回路。”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科室里,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林婉清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什么意思?”
“这是常识,数字地和模拟地必须分开,我已经单点接地了。”
她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工程师被外行质疑时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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