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这一仗打下来,北境的天,算是彻底变了个样儿。鬼子最后一个硬钉子被拔掉了,消息像长了腿,没几天就传遍了方圆百里的山山坳坳。以前躲在山沟里、地窖里的老乡们,开始试探着往外走,互相打听、传递着这个盼了太久的好信儿。压在心头那块又沉又冷的大石头,总算被搬开了,连带着呼吸都觉得顺畅了不少。
仗是打完了,可事儿却没完。这么大一片地方,这么多村子,刚从小鬼子的铁蹄底下挣脱出来,往后这日子该怎么过?总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各顾各的,一盘散沙吧?杨靖宇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光把鬼子赶跑不算完,让老百姓真正能安下心来过日子,把家园重新建起来,这才是硬道理,也是对牺牲同志们最好的交代。
这么着,他琢磨了几天,又跟林晚秋、何秀兰,还有留守的秦啸岳、赵老根他们商量了好几回,最后拍板决定:就在黑风岭,开一个“北境解放区代表大会”!把各个村子的老乡代表、咱们队伍上的战士代表、还有教书的先生、管看病的大夫,都请到一块儿,大伙儿坐在一起,好好说道说道,这往后的路,该怎么走,这新家的规矩,该怎么立。
消息一传出去,各个村子都炸开了锅。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以前都是鬼子、汉奸、地主老财说了算,老百姓只有听喝的份儿,啥时候轮到咱们自个儿给自个儿定规矩了?大家伙儿又是新奇,又是激动,纷纷推举自己村里办事公道、有威望、信得过的人当代表。
到了开会那天,黑风岭上那叫一个热闹!天还没大亮,各路的代表就陆陆续续到了。有拄着拐棍、胡子花白的老人,那是村里的老寿星,见识多,受人敬重;有正当壮年、满脸风霜的汉子,那是种地的好把式,家里的顶梁柱;也有穿着虽然破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妇女,她们心思细,会过日子;还有几个年轻后生和小姑娘,那是村里认字、有想法的“文化人”。再加上穿着整齐军装的抗联战士代表,背着药箱的卫生员,还有像王小草这样的老师……临时用木头和帆布搭起来的会场里,挤得满满登登,人声鼎沸。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寒暄着,脸上都带着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也带着点儿初次参与这种大事的紧张。
杨靖宇看着台下这一张张质朴而充满希望的脸,心里头热乎乎的。他大步走到前面,没用喇叭,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就传遍了会场的每个角落:
“乡亲们!同志们!老少爷们,大娘大婶们!咱们今天,能聚到这儿,开这个会,不容易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是多少好同志、好乡亲,用血、用命,把小鬼子打跑了,才换来咱们今天能在这儿,平平安安地商量咱们自个儿的事儿!”
台下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肃穆,不少人想起了牺牲的亲人、战友,眼眶有些发红。
“鬼子是滚蛋了,”杨靖宇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可咱们不能就满足于喘口气儿!咱们得把日子往好里过!往红火里过!今天把大家请来,没别的,就是想让咱们自己,来做这片土地的主人!咱们一起商量,定个章程,立个规矩!往后,咱们北境解放区,咋种地?娃娃咋上学?生了病咋办?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有个说道!这叫《北境解放区章程》!草稿我这儿有一份,是咱们几个人先琢磨的,是个引子,今天主要就是听大家的!大伙儿觉得哪儿行,哪儿不行,有啥好主意,都尽管说!咱们集思广益,把这章程定得妥妥帖帖的!”
他扬了扬手里那几张写满了字的纸,然后把它放在了前面的木桌上。
这话就像往滚油锅里滴了滴水,会场里“嗡”的一声就议论开了。自己定章程?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头一个被拎出来热热闹闹讨论的,就是最要紧的“土地”问题。
王家窝棚推选出来的代表周福海,一个四十多岁、脸庞黝黑的汉子,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显得有些激动,手都有点抖:“杨司令!各位代表!俺……俺就说这地的事儿!以前,好地都让鬼子的开拓团、还有那些黑了心的地主霸占着!咱们老百姓,只能去刨那些兔子不拉屎的山坡地,累死累活,打下的粮食还不够交租子的!现在好了,天亮了!俺就想问,那些好地,能不能分给俺们这些没地、少地的庄稼人?让咱们也能在肥得流油的黑土地上种庄稼!”
他这话可算说到大伙儿心坎里去了!立刻就有好几个人附和。
“对!福海哥说得在理!”
“是该分地!按人头分!家里人口多的,就多分点,人口少的,就少分点,公平!”
“还有那些二鬼子、铁杆汉奸的地,也得没收!不能便宜了他们!”
也有老人担心:“分地是好事……可这地咋个分法?谁先谁后?会不会闹矛盾?”
会场里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像开了锅。杨靖宇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示意大家慢慢说。等议论声稍微小了点,他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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