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深冬,是一年中最为严酷的季节。寒风如同无形的利刃,割过连绵的山脊,卷起干冷的雪沫,将天地笼罩在一片苍茫的死寂之中。抗联根据地所在的密林深处,气温已降至滴水成冰的程度,唯有营地中央那几堆日夜不熄的篝火,以及巡逻战士踏雪时发出的“咯吱”声,证明着生命与抵抗的顽强存在。
就在这样一个寒风刺骨的清晨,杨靖宇将小石头叫到了指挥部的帐篷里。油灯的光晕在司令员饱经风霜的脸上跳跃,映出他眼中少有的凝重与期待。陈青山和林晚秋也在一旁,他们的目光同样聚焦在这个已褪去青涩、肩膀变得厚实的年轻战士身上。
“石头,”杨靖宇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帐篷内的寂静,“交给你一个任务,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小石头立刻挺直了腰板,心脏因紧张和激动而加速跳动。他能感受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严肃气氛。“司令员,您下命令吧!俺保证完成任务!”他的声音因寒冷而略带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杨靖宇摊开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指向一条蜿蜒穿过密林、标注着几个隐蔽符号的路线。“关内八路军派来了一位重要的联络员,张明同志。他带来了党中央的最新指示和一份绝密情报,必须尽快安全送达活跃在黑水河上游的兄弟部队——李红光支队。这条路线,要穿越日军两道封锁线,途经野狼谷鬼见愁隘口,全程约一百二十里,正常情况下需要三天脚程。”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终点,“情报关系到开春后整个北境抗联的联动作战计划,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联络员张明同志不熟悉本地山林地形,需要绝对可靠的向导和护卫。”
杨靖宇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小石头:“经过支队讨论,决定由你担任这次护送任务的队长。再给你配三名经验丰富的民兵——熟悉草药路径的李老蔫的儿子小李、眼神最好使的铁柱、还有跑起来像阵风的山娃子。你们四个,负责把张同志安全送到李司令那里。”
小石头的心猛地一紧。单独带队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穿越敌占区,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以往他都是跟着陈大哥、赵大叔行动,听从指挥就好。如今,他要成为那个做决定、负责任的人。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陈青山。
陈青山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波动,走上前,将自己那支保养得锃亮、跟随他多年的三八式步枪郑重地递到小石头手中。“石头,这把枪你熟悉,拿着。记住我平时教你的:遇事要冷静,观察要细,判断要准。山林里,耳朵和眼睛比枪更管用。万一遇到鬼子巡逻队,能躲则躲,不能躲就利用地形打他个冷不防,然后迅速撤离,绝不恋战。保护联络员和情报安全是第一位的!”
陈青山的话语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小石头接过那支沉甸甸的步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他用力点头,将这份嘱托刻在心里。“陈大哥,俺记住了!保证把张同志安全送到!”
林晚秋也走上前,将一个用油布包好的小本子塞进小石头的棉袄内兜:“石头,这是最新的简易密码本和接头暗号。到了李支队地盘,会用得上。路上一切小心,我们等你们回来。”
出发定在当天夜里。月色朦胧,寒风凛冽。小石头和三名民兵——小李、铁柱、山娃子,以及联络员张明,在营地边缘悄悄集结。每个人都反穿着棉袄,白布里子朝外,与雪地融为一体。背囊里除了必要的干粮(冻硬的窝头、炒面)和饮水,还带了赵老根特意准备的辣椒粉(对付军犬)、绳索、以及一些急救草药。
张明同志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清瘦,戴着眼镜,虽然一身本地人打扮,但言谈举止间仍透着知识分子的气质。他紧紧抱着那个装有情报的皮质公文包,眼神中既有对陌生环境的警惕,也有对眼前这几个年轻战士的信赖。
“张同志,咱们这就出发。路上你跟紧俺,尽量别出声。一切听俺指挥。”小石头压低声音,用尽可能沉稳的语气交代道。张明郑重地点点头。
小队像一串无声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入密林深处。小石头走在最前面,凭借着多年在山林里摸爬滚打的经验和对这条秘密小径的熟悉,引领着队伍。他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尽量选择积雪厚实、不易留下明显痕迹的地方落脚,并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风声、雪压树枝的断裂声、以及任何可能不属于这片山林的异响。
第一天夜里,行程还算顺利。他们避开了几处已知的日军岗哨,沿着背阴的山脊线快速穿行。只有一次,远处传来了隐约的狼嚎,引得众人一阵紧张,但很快又归于寂静。小石头安排大家轮流休息片刻,啃几口冻得硬邦邦的窝头,喝一口带着冰碴的水壶里的水。严寒无情地侵蚀着每个人的体力,但没有人抱怨。
第二天午后,队伍进入了最危险的地段——“野狼谷”。这里地势开阔,谷底有一条封冻的小河,是日军巡逻队经常活动的区域。小石头示意大家趴在一处高地的雪窝子里,仔细观察谷内情况。果然,不久后,一队约十人左右的日军巡逻兵,牵着两条吐着长舌头的狼狗,沿着河谷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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