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掠过北境层林,漫山遍野的白桦和柞木已悄悄染上深浅不一的黄,像是大地无声燃起的火焰。黑土地在这一年最后的暖意中蒸腾出潮湿的气息,与庄稼成熟的醇厚甜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根据地。田垄间,沉甸甸的高粱穗压弯了腰,金黄的谷子连成一片耀眼的波浪,在阳光下闪烁着饱满的光泽。这是一年中最令人期盼也最繁忙的时节——秋收。
根据地里,早已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战士们暂时放下了枪,纷纷拿起镰刀、锄头和扁担,与返回家园的老乡们并肩劳作。号子声、谈笑声、收割时秸秆断裂的噼啪声,汇成了一曲充满希望与活力的丰收交响。汗水浸透了衣衫,却无人喊累,每一张沾着泥土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这用汗水甚至鲜血换来的粮食,是度过漫长寒冬、支撑持续战斗的根本保障。
小石头也成了田间地头的“大忙人”。经过战火洗礼和同志们的言传身教,那个曾经需要被保护、有些毛躁冲动的少年,如今肩膊宽厚了些,眉宇间褪去了稚气,沉淀下一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担当。他不仅挥舞镰刀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逊于老农,更肩负着一项重要任务——带领一支由村里几个年轻后生组成的民兵小队,负责秋收期间的巡逻警戒,严防日军小股部队的渗透和破坏。
这天下午,日头偏西,气温依旧有些燥热。小石头正带着民兵二嘎、铁蛋沿着靠近黑瞎子沟方向的田埂巡逻。这一带地形相对复杂,林木较密,是容易出纰漏的地方。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处的林线,耳朵捕捉着风中的任何异响,不敢有丝毫大意。
“石头哥,这大太阳晒的,鬼子真会挑这时候来?”年纪最小的铁蛋抹了把汗,小声嘀咕。
“越是觉得不会,越容易出岔子。”小石头头也没回,声音压得很低,“鬼子狡猾着呢,瞅见咱们收粮眼红,保不齐就来打闷棍、放冷枪。赵大叔咋教咱们的?猎手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和警惕。”
正说着,他猛地停下脚步,举手示意身后两人蹲下。前方百十米外的林缘地带,几簇灌木丛不自然地晃动了几下,绝非风吹所致。他眯起眼,屏息凝神,隐约看到几点土黄色的身影在枝叶缝隙间一闪而过!
是鬼子!大概五六个人,装备精良,正借助地形掩护,鬼鬼祟祟地向田地这边窥探,手里还拿着望远镜和绘图板,显然是一支侦察小队。
“石头哥,咋办?”二嘎有些紧张,握紧了手中的老套筒步枪。
小石头心脏怦怦直跳,但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硬拼肯定吃亏,对方人虽不多,但火力肯定强于他们这几条破枪。他脑中飞快闪过陈青山教导的“遇敌先察,谋定后动”,以及赵老根传授的“猎人要善借地利,巧设陷阱”。
“别慌,他们人不多,像是来摸情况的。”小石头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咱们不能硬冲。二嘎,你腿脚快,立刻绕回屯里,向民兵连报告,请求支援!铁蛋,跟我来,咱们给他们备点‘礼’!”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形,指着侦察队侧后方一条长满荒草、看似是野兽踩出的小径:“他们要是撤,八成会走那条近道。咱们去那儿!”
两人猫着腰,借助庄稼和土坎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快速迂回。到了那条小径,小石头让铁蛋望风,自己抽出背后的工兵铲,选了几处恰到好处的位置,飞快地挖了几个深坑,坑底倒插上削尖并用火烤硬的木签,上面巧妙地覆盖上枯枝、败叶和浮土,伪装得与周围环境无异。这是赵老根教他的对付野猪的陷阱,用在人身上,效果同样可怕。
布置完毕,他拉着铁蛋退到不远处的土坡后埋伏下来,端起枪,深吸一口气,对着天空——
“啪勾!”
一声清脆的枪响骤然划破午后田间的宁静!
远处的日军侦察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一激灵,以为行踪暴露,遭遇了抗联主力,顿时一阵慌乱。带队军曹低声咒骂着,不敢恋战,连忙挥手示意部下按原路后撤。他们果然如小石头所料,仓皇间选择了那条更近、更隐蔽的小径。
眼看鬼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跑过来,小石头和铁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在第一个鬼子一脚踩空,“哎哟”一声惨叫着跌入陷阱,被木签刺穿脚掌的同时,小石头猛地从土坡后跃起,大吼一声:“打!”
他手中的步枪率先开火,虽然枪法比不上老战士,但如此近的距离,子弹依旧精准地撂倒了一名正要举枪瞄准的鬼子。铁蛋也壮着胆子,扣动了扳机。
剩下的三名日军被这侧面突如其来的打击和同伴的惨叫弄得晕头转向,脚下又是危机四伏的陷阱区,一时进退失据。一名日军慌不择路,又一脚踏空,跌入另一个陷阱,发出一声更凄厉的哀嚎。剩下的两人吓得肝胆俱裂,再也顾不上同伴,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追!别让他们跑了!”小石头热血上涌,但还记得陈青山“穷寇莫追,防有埋伏”的叮嘱,他止住脚步,和铁蛋一起,用火力封锁那两人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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